顏言拿過來,看清楚了,是一截風幹的紫杉。
“這是什麼?”他抬頭,看向二人。
“證據,”白十六說,“沈杉病時賬面上購入了大量的紫杉入藥,但是園內的庫存記錄上並沒有,後來‘白’給做平了這個記錄。沈桓當年負責的就是採購入園的物流,‘白’也是他一手建立的。所以是他切斷了用藥,間接導致了沈杉的病逝。”
無垢園裡,沈桓獨自看著沈杉的靈位有些感慨。
沈杉對他算是有知遇之恩,在那個嚴格限制出身的年代,沈杉第一個開放思路、廣納賢才,也是他率先扶起了跪在地上的沈桓,承認了自己的這個便宜弟弟:
“你叫沈桓?”沈杉笑得謙和,“你我本來就是兄弟,兄弟就更應該相互扶持,來我身邊吧。”
“想不到,你這麼優柔的人,竟然也能生出沈昀這樣的兒子。”沈桓低語道,“他從骨幹大會上脫身了,四年前,他刺殺我失敗還敢回來的時候,我就知道他看著紈絝,其實不是個孬種。”
“他跟我一樣野心勃勃,卻懂得隱忍剋制、靜待時機。”他斟滿一杯酒,突然有些傷感,“當年你不同意‘白’和‘粉黛’的計劃,撥款都被你停了,但你不知道,邵光礙於齊顏的求助,扶了我一把,也親手遞給了我一把切向他自己的刀。”
“我熬到了最後,看著你咽的氣。你也許並不知道,我出生在外,一直和母親漂泊,沒有父親庇護,沒有手足兄弟,我看透了世間冷暖,進了沈家,是真的把你當我的兄長。”
“哥,這杯酒我敬你,”他冷笑一聲,“你不是差胸襟謀略,否則喬乙等人為何始終對你念念不忘,你也不是識人不明,沈家在我手上有了前所未有的輝煌。你也不用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身體太差,怪你擋了我的路。你一樣,沈昀也一樣。”
他將一口酒灑在磚地上,轉身搖著輪椅離開了。
“先生,”一個“粉黛”接過了他的輪椅,低聲說道,“您在裡面這段時間,周叔一直在等您。”
周以方跪在地上,見他出來什麼也沒說,只有五體投地。
“以方,你這是在做什麼。”沈桓抬手停下,淡淡地。
“先生,大會前是我放了訊息給昀哥兒。”周以方抬頭,坦白。但他錯了,知道了陷阱還來,是沈昀的性格,如今反而將沈昀推向了權力的死角。
沈桓並不意外,看向他的目光裡帶了些審視:“為了什麼?”
“他是沈杉唯一的兒子,”周以方抬眼回視,眉心擰得更緊,“我沒有辦法看著他再受苦。”
沈桓無所謂地笑了一聲:“上次讓曲玉來教訓他,流血了,你心疼了?”
周以方低頭:“不。因為這一次,昀哥兒可能會沒命。”
沈桓伸出手,身後的“粉黛”連忙前來攙扶了,誰知沈桓竟然自己直接站了起來。
“先生!”眾人驚訝之餘,連忙單膝跪地俯首,只有周以方的脊樑仍直直地戳在地上。
他伸出手的手僵在原地,抬頭驚訝地看著沈桓:“您的腿······”
沈桓不答:“你倒是明白,炸了我的車,他還可能有活路,可阿言若是對他心有所屬,他便是一點活路都沒有。”
周以方喉結滾動,和眾人一樣俯下身:“他是沈家的未來,先生對他也曾寄予厚望,還望您高抬貴手,放他一條生路。”
沈桓垂著眼皮,語氣冰冷,“我倒是想問,你現在費盡心思保他,是在後悔當年的選擇嗎?”
周以方猛地抬起頭,眼睛裡都是猩紅:“不,我不後悔。只有您才能帶領沈家走向今天,我從前這樣想,現在也這樣想,我只是······只是還有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