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長雲坐在書案後,怔怔的看著方才險些掐死小野鳥的手。
五指攤開,指尖還殘留著小野鳥脖子上的溫度,顧長雲怔怔的看了片刻,忽然揮袖將桌面上的茶具鎮紙筆硯統統掃到地上,嘩啦一陣脆響,嚇得外間連翹大氣不敢出,也不敢貿然上前收拾,豎起耳朵聽裡面的動靜。
有墨點濺在衣裳上,顧長雲低頭去瞧,那墨點堪堪染在金繡麒麟的眼睛上。
白清實揣著冊子來尋他,進門先看見外間連翹小鵪鶉一樣瑟瑟發抖跪坐在團墊上,側眼往裡面一探,地上一片狼藉。
白清實頓了頓,想要不然還是先出去溜達一圈再來。
顧長雲聽見他的腳步聲,喊他,“白管家?”
白清實同連翹對視了一眼,用目光詢問發生了何事,嘴上應道,“是我。”
連翹臉色難看的搖了搖頭。
白清實一眼看見他身上朝服便了然,小心繞開地上狼藉將冊子遞過去,“前朝所有家中有符合年齡女兒郎的官員全登記在這了。”
顧長雲翻開看,白清實趁他的注意都在冊子上,餘光在屋內溜了一圈,見書房中除了這一片的地方其餘沒有摔打撕扯的痕跡,詫異的鬆了口氣。
顧長雲在地上撿起半根摔碎的紫毫,看上面還有殘墨,在第一頁右上角打了個叉。
“左家的小女兒我見過,性子怯懦眼角下垂,再給她十幾年也長不成這張牙舞爪的模樣。”
“田家的女兒,嫁為人婦前些年難產死了。”
“祝家……祝家不是慘遭滅門了嗎?”
白清實上前一連往後掀了好幾頁,“陳家,石家,章家,李家皆是慘遭滅門。”
顧長雲瞥他一眼,若是白清實有個年齡相似的妹妹,白家也要在這本冊子上。
再掀後面就是空白了,白清實慢慢開口,“慘遭滅門,可不一定就全死了。”
前朝朝政混亂不堪之時,有奸人顛倒黑白混淆是非,暗地朝清白官員下黑手,下不通上,欲瞞著上面的眼悄悄掏空朝中可用之才,兩個月內一連多起下獄行刑之案,皆為冤屈,先明平侯有所發覺及時制止,但仍有不少官員府邸一夜間血流成河慘遭滅門。
白清實當時為顧長雲伴讀,居於明平侯府中,躲過此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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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長雲把冊子揣懷裡,帶著白清實往外走,“行了,一夜未睡,回去歇著吧,剩下的交與我。”
陸沉正好從外面回來,顧長雲便將白清實交給他,讓他帶著回去歇息。
顧長雲隨手抓了把落花,飄飄灑灑的一路帶到湖邊灑進水裡,看著落紅隨水紋輕輕飄蕩打轉,好不容易心情通暢了些,不經意瞥見衣上墨點,剛通暢的地方又給堵上了,他掏出懷中冊子捲起來敲了敲雕花石欄杆,急匆匆趕回寢屋換衣服。
雲奕被他在暗室裡晾了大半日,大半日滴水未進加上喉嚨裡的灼燒感,雲奕把金錠往地上胡亂一推,躺在床板上,百無聊賴的替自己抹一把心酸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