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長雲這邊是睡熟了,雲奕還捱著未睡。
她胸口疼的厲害,方才一路藥效壓著沒什麼感覺,現在藥效一退緊接而來的是翻江倒海的不快,當年晏家兩代家主的師父常阿公將她撿回晏家莊,悉心教導傳授畢生功法,免不了招人眼紅不待見,常阿公的親侄子看不慣她,找時機將年齡尚小的雲奕綁來點燃偷來的引夢香,逼問她的身世來歷以及秘傳功法,雲奕咬牙聞了一夜的引夢香,口中鮮血淋漓硬是一字未吭。
次日晏子初發覺不對,帶人將晏家莊搜了個遍,一進院子就被濃郁的香味嗆了一下,黑著臉一腳踹開房門,定睛一看角落裡雲奕緊閉雙眼半臉血汙,神智盡失。
常阿公心疼萬分,親自將侄兒押至前堂行家法,然後趕出晏家。
雖費盡千辛萬苦耗了無數的珍寶藥材將雲奕從鬼門關拉了回來,還是落了不少毛病,此後再不能聞引夢香,可惜引夢香乃是常阿公絕學,卻只能給雲奕短短一截,囑咐她萬不得已不能使用。
這一截引夢香在她包裡揣的要發黴了。
左右也睡不著,雲奕隨便找了個屋頂坐,吹著夜風壓下一陣陣翻湧的噁心,又摸出一個藥丸吞了,意料之中鼻中流出兩行溫熱,淡定的拿帕子擦了,默默嚥下喉中腥甜。
只可惜忘了問狼牙的事兒。
真是年紀大了記性不好,總是忘東忘西,雲奕自嘲一笑,夜風帶走僅剩的那麼一點熱意,腦子昏沉,費力的一點點將思路捋直。
于濤對伊素燕挺上心,但依雲說于濤該死,依雲明明就是于濤的女兒,卻記著江汝行是她爹,伊素燕的意思是她與江汝行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可侯爺說江將軍沒有子嗣與姑娘接觸甚少……
雲奕暈了一會兒,隱隱覺得窺見了三分真相。
依雲帶著江家玉牌,七王爺指使她接近侯爺將狼牙交給侯爺,依雲的胭脂有毒,不知道是想讓侯爺死,還是七王爺想讓依雲死。
反應慢半拍的想起依雲只是個送東西的,十有八九不知道狼牙的事。
頭疼的更厲害了,雲奕飛身躍下屋頂,去井邊石缸裡舀了瓢冰涼的井水洗了把臉。
有腳步接近,停住。
雲十三抿唇上前用刀鞘撥開樹枝,面色蒼白的雲奕撐著缸沿轉頭看向他。
雲十三古怪的瞥她一眼,回身比了個手勢示意沒事,上半身一晃就溜了。
雲奕沒工夫管他,洗淨鼻下的殘血就繼續找個屋頂坐著。
沒一盞茶時間,雲十三抱著什麼東西一溜小跑回來找她了。
見他將要跑過頭,雲奕出聲喊了他一下。
雲十三聞聲回頭,腳下一轉踩著路邊的石燈躍上房簷,一撩衣襬大刀闊斧的坐到雲奕身邊。
雲奕撐著頭瞧他,“來幹什麼?”又踢了踢他的靴子,“坐好。”
雲十三連忙將長腿收回來並好,開啟懷裡的紙包獻寶的往她那邊送送,“棗泥酥,廚房裡紅姨給我留的,快嚐嚐。”
雲奕喉間還泛著血氣,捻了塊糕點順勢壓一下,“又裝乖嘴甜了?”
雲十三嘿嘿一笑,見她吃完一塊才說話,問,“老大,你大半夜不睡覺閒的沒事在這看星星呢?不冷啊?”
“冷,”雲奕搓了搓凍僵的手指,斜睨他一眼,“沒眼色,斗篷解下來給我穿穿,你這樣怎麼能討得姑娘喜歡。”
雲十三一刻不敢耽誤的解下斗篷抖在她肩上,訕訕一笑,“哪有啊。”
雲奕繼續吃棗泥酥,“你怎麼過來了,不輪值了?”
“剛換班,我給雲三他們打過招呼了。”雲十三被風一吹抖了個激靈,才發覺初夏的夜風還那麼涼,猶豫了好幾回才底氣不足的小聲道,“老大,你是不是睡不著啊?”
雲奕差點被噎著,瞪他一眼,“你想幹啥?我可不想給你嘮這些年長大曆程的心裡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