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被人威脅也有可能,”沈麟望著窗外明媚日光出了會兒神,緩緩舒出一口氣,“往年勉強糊弄過去也就罷了,現如今邊疆的安穩局面岌岌可危,戰役一觸即發。”
“要是真打起仗來,偏偏皇上又看了這些,你說,糧草軍餉所花的費用會從哪裡出?”
沈麟冷笑,“就算皇上知道這些數額是摻了水的,但既然他有膽呈上來……”
他這話只說了一半,但言外之意匡求盡明瞭,緊鎖眉頭意亂如麻。
裴文虎慢慢停下剝蓮子的動作,從他們二人的對話中逐漸咂摸出不對味來,猶豫道,“那就是說要掏百姓們的荷包了?”
民生堪憂。
沈麟興致缺缺地“嗯”了聲,指尖在面前的白紙黑字上劃過,“先前主動請纓去南方治水監修堤壩的那人,叫什麼來著……啊找到了,周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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匡求對這人有些印象,“周孝錫的長子。”
“周家先前是為蕭丞做事,”目光在“不日將回京述職”這一行上定了定,沈麟微微後仰靠在椅背上,沉吟道,“可惜周孝錫死得早,沒能讓這周公子在仕途上受到丁點廕庇,還要終日奔波外地,一心想為周家謀個出路。”
匡求不知想起什麼,眉頭又有皺起的傾向,“那也是他自己的出路。”
“好吧,不提他了,”沈麟動了動脖子,偏頭看在地上滾蓮子玩的狸奴,拍拍膝頭,喚道,“狸奴,到這來,過來玩。”
狸奴聽見自己的名字,抬起頭茫然左右瞧了瞧,還沒找到人,先一步被匡求拎起來放到沈麟腿上。
沈麟支著腦袋,手下有一搭沒一搭順著狸奴的軟毛,好笑看他跟個操心的婆子一樣進進出出收拾狸奴鬧出的殘局,最後半蹲著從花架子下面掏出來一枚爪痕累累的蓮子。
裴文虎剝完所有的蓮蓬,洗過手後吃了整整一碟綠豆糕,然後便打著哈欠輕車熟路摸到屏風後,一邊把幾個蒲團拖出來鋪好,一邊不放心地提醒他們到了飯點千萬要喊醒自己。
只有狸奴喵喵嗲叫幾聲,卻又不是衝他。
裴文虎沒所謂地撓撓耳朵,閉眼後想了想明平侯,很快就睡沉了。
外面兩人不自覺壓低了聲音說話,但也只偶爾寥寥幾句,細竹簾放下半卷,屋內一時靜得落針可聞。
不知過了多久,匡求抬頭看看外面天色,熟練撥開躍躍欲試去他茶杯偷水喝的狸奴,低聲問沈麟午間想用什麼飯菜。
沈麟恍恍惚地公文裡抬頭看他一眼,像是沒能回過來神,“嗯?”
匡求便耐心又給他重複一遍。
今日糟心事不少,沈麟沒什麼胃口,想了半天也沒想出個菜名。
“那就還是槐葉冷淘,再加幾個下飯菜,”匡求站起身,“倒也吃不了幾回了。”
沈麟心不在焉揉亂狸奴腦袋上的軟毛,“差不多吃夠就行。”
匡求深深看他一眼,笑笑沒說話,繞過屏風直接把裴文虎搖醒,一手提著睡眼惺忪的人一手拎著無辜茫然的狸奴,大步走出門去。
日光將樹上葉片照成剔透泛光的樣子,正午天上沒有一絲雲,瞧著半點不像殘夏光景。
沈麟盯著外面如同綠蠟似的芭蕉葉愣了會兒神,微微刺痛的目光收回重新落在面前字行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