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處驛站後院有一棵槐樹,淡黃色的花串已謝了個七七八八,經雨水一洗,剩下的甜香幾乎消失殆盡,淺薄地在空中飄蕩。
日上三竿,房間內靜謐無比,日光被床帳和竹簾阻在外面,緩緩流轉。
呼息間,清淺的松香似有若無,雲奕長睫微顫,下意識伸手往身側一探,熟悉的溫度還未完全消散,淡淡地氤在她掌心。
下一瞬,床帳被輕輕掀開,顧長雲小心撩著帳子一角,俯下身抬指蹭了蹭她的額頭,“睡得好嗎?”
“嗯……很好。”雲奕睡意還未消散,將臉湊到他的掌心上貼著,意識漸漸回籠。
昨晚被晏子初那宛若要吃人的目光盯著,她確實是乖乖回了房間,但後來……
顧長雲側身坐下,滿眼溫柔地注視她這剛睡醒的小迷糊樣,替她把碎髮攏到耳後,回想起昨夜光景,嘆道,“膽子大了,都敢光明正大爬床了,天知道你昨晚鑽我被窩時我心裡在想什麼。”
昨夜雨聲沙沙催人眠,他躺在床上毫無睡意,閉著眼細細思索白日裡聽到的晏子初的那番話,或許是為了避免他人發現,雲奕的動靜壓得格外無聲,他竟未能發覺自己的房門被開啟一條縫隙。
還是在被角被人輕輕掀開,潛入一陣涼意時猛然睜眼,顧長雲神情稍顯不可置信,眯起眼撩開薄被垂眸往下看。
身上一重,黑暗中被窩裡悉悉索索,雲奕不怎麼熟練地尋到出路探出頭,雙手撐在顧長雲身側,登徒子般露出個戲謔的笑。
雖說幾乎是同時顧長雲便緊張地開始留神房外的動靜,但雙手老老實實暴露了主人內心的想法,握著細腰收緊,帶著灼熱燙意的大掌貼著後腰下壓,兩人親密貼在一處。
“膽子不大,怎麼能佔到這般絕色公子的便宜呢?”
雲奕重新閉上眼,握著他的手腕親了親,毫不掩飾自己的歡欣和喜愛。
顧長雲眼底笑意更濃,點點她的鼻尖,揶揄道,“小採花賊。”
雲奕心安理得受了這個稱號,懶洋洋問他,“晏子初呢?怎麼沒聽到他來砸你的門?”
顧長雲無奈,開玩笑道,“你還好意思說,快起來罷,且讓我今日少受些冷眼。”
雲奕坐起身,長髮自肩頭滑下,欲言又止,“你不必管他。”
顧長雲察覺到她情緒微微有變,馬上長臂一展將人攏到懷裡摟著,輕聲哄,“怎麼能不管呢?不是你的養兄?既然和你有關我又怎麼能不管,”他在雲奕唇角輕輕落下一吻,“想什麼呢,耷拉著臉,跟我在這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心疼我?”
雲奕眸光閃爍,指尖輕輕碰了碰他眼下淡淡的倦色。
顧長雲捏著她細瘦的長指摩挲幾下,淡聲道,“好了,起來罷,若設身處地地想,換了我怕不是要恨恨地打斷腿,拐走那麼大一個妹妹,打斷腿都是輕的。”
雲奕翹了翹唇角,若有所思點了下頭,“好像也是。”
顧長雲哭笑不得咬了咬她的指尖,絞了溼帕來給她淨面擦手。
果然,雲奕同顧長雲一前一後下樓,頓覺氣氛微妙。
佯若無事的眾人頓住手中動作,緩緩往後仰了仰身,為他們二人的視線默默讓開一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