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仕昂一愣,繼而笑得愈發苦澀,喃喃道,“是啊,都已經過去好幾年了……先生已經老了……”
周圍幾個看著他長大的老人也漸漸紅了眼,沈麟自從祖父西去,已經許久未能得到長輩的這般關懷,最招架不了這架勢,忙匆匆開口,“我進去看看長雲有沒有醒。”說完提起方才不知道被誰放在一旁的禮盒快步進了屋。
屋子裡一股苦澀藥味,連翹正在裡面收拾行李,見他進來立馬放下手裡的東西要給他倒茶。
沈麟抬手止了她的動作,問,“侯爺醒了嗎?”
連翹目露難過,輕輕搖了搖頭,“道長說興許侯爺離京前都不會醒,大人進去瞧一瞧罷。”
先生還在外面苦等,沈麟眸光波動,掀開簾子走進裡間。
床邊地毯已換上了新的,沈麟可沒興趣對著一個昏迷不醒的人發愣,也不欲窺探他人私物,略站了一會就出去了,自然又被一群老人好一番詢問。
半個時辰後顧長雲仍沒有清醒,方善學掐著點進去請人,汪仕昂遺憾擔心地往窗內看了一眼,正了正衣襟起身同舊友道別。
其餘人之前皆位及人臣,隱隱察覺到哪裡不太對勁,但北衙禁軍的副都督就活生生站在面前,有什麼話也不好多問。
白清實站在暗處目送他們遠去。
這也是他多年來第一次見汪仕昂,這個曾有凌雲壯志也確實心願成了的兩朝帝師,後來執意卸任離京,顛沛流離,直到顧長雲的人偶然之下出手相救,他才能從馬賊手中撿回一條命。
那個名為滿安的小書童便是他拼盡全力也要救出來的人。
白清實斂眸,心下不無可惜。
固執己見兜兜轉轉還是回到原地,汪先生還有機會再掙出京都一次嗎……
車馬和行禮已收拾停當,同行的除了一半雲衛還有連翹來福,臨走前碧雲眼淚汪汪地來尋小姐妹說體己話,王管家放心不下地叮囑來福各事,恨不得提著他的耳朵唸叨。
“之前那麼多次讓你尋個由頭去江南避風頭,就是不願意,只管擔心別人不想著自己,”白清實半是埋怨半是無奈,坐在床邊給他針灸驅毒,想了想又釋懷,“罷了,現在雖不是離京最好的時候,然過猶不及,事緩則圓,算是能避開幾遭風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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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熟練給床上的人喂下一枚泛著淡淡藥香的丸藥,神色輕快,“總算燒到頭了,也不知道人有沒有被燒傻。”
顧長雲似有所感,唇邊挑起淺而不顯的弧度。
白清實一怔,失笑,“忘了這句你也能聽見。”
天色漸晚,陸沉巡視過府中大小角落後過去尋人,雲三已替顧長雲略略擦洗一翻換了乾淨衣裳,白清實站在外面望著天邊雲霓出神,門一開啟,雲三揹著人小心翼翼走了出來。
連翹忙展開一條薄毯披到顧長雲肩上,幾人環繞著雲三將顧長雲送上鋪了層層厚實棉被的馬車。
駕車的是雲一,陸沉拍拍他的肩膀,認真道了句路上小心。
馬鞭輕輕一揚劃破空氣,車輪慢慢轉起,四角的裝飾全被取下,馬車平穩安謐地往城外駛去。
遠近處埋的都有眼線,白清實不經意瞥去一眼,淡聲招呼人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