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平侯深夜歸京,姿態很是低調,卻在無知無覺中攪動深潭,令不少人都動了動心思。
翌日,府中氣氛明顯從慵懶閒適轉為輕快,侍人們捧著托盤物什來來往往,面上皆帶著洋洋笑意。
顧長雲昨夜特地與碧雲說過,這兩日讓連翹好生歇息,不必去前後院做事,於是今早只她一個,捧了熱水輕輕叩門,習慣是三聲,接著便往後稍稍退一兩步,垂眸耐心地聽裡面有無動靜。
臂彎裡的人睡容嬌憨,側臉貼著他的胸口尚在熟睡,唇上微微紅腫,可憐兮兮地嘟著,不過這麼看,倒像是在朝他索吻。
顧長雲在她額上吻了吻,緩緩撐起身,試探著動了動被她枕在頸下的胳膊,未果。
他眼底流露出幾分無奈笑意,不由得想,若日後他早起上朝時可該怎麼辦?等到了冬天,地籠一燒,將羽帳掛上,地上鋪厚絨毯,擺幾盆水仙,屋裡溫暖如春,再加上溫香軟玉在懷,更是不願動身了。
他僵著不知如何是好,好幾回都想再躺下擁人睡個回籠——奈何今早確實有事。
雲奕迷迷糊糊摟緊他的腰腹,小聲嘟囔,“幹嘛啊,要起來麼……”
顧長雲眼中愛憐滿得幾乎要溢位來,指尖理她耳邊碎髮,低聲哄,“帶回來的東西我得去點一點,分出來些送去宮裡……你繼續睡,我弄完就回來陪你……”
雲奕埋臉到他身前,安靜片刻,才露出來一小聲哼唧,“那你早點回來。”
顧長雲笑應,“好好,睡醒想吃什麼?蒸蛋羹?還是雲吞麵?你昨日還說想家裡廚房的手藝了,我讓他們好好做一桌菜,行不行?“
雲奕捂住耳朵,嫌他話多,“隨便隨便,你快去,快些回來。”
顧長雲在口中咂麼這個“隨便”是什麼菜,見她迷迷糊糊還要強撐著不睡,伸手往床內側摸索裡衣給他,心中一軟,在她唇上親一下,又親一下,“乖,乖了,衣裳我自己找,睡罷。”
雲奕含糊嗯了聲,竟是就這麼伸著手重新陷入夢鄉。
顧長雲頓了頓,失笑,輕輕託著她的手腕放回被中。
飯廳,阿驛手中抓著包子,無知無覺地被白清實塞了調羹,跟他說快些舀梨粥吃,沒聽見似的,隻眼巴巴地伸頭望著院門外。
白清實這邊正與陸沉盛一碗,扭頭一看他便要失笑,陸沉沿著他的視線看去,眼底浮現淡淡笑意,輕輕拍了阿驛的肩頭,道,“看呆了,侯爺連夜回來,自然是累的不行,今早起不來的,快些用飯罷。”
窗下桌案上的三花自他們口中聽見熟悉的二字,亦是巴巴看來,撇下吃了半個的卵黃,咪咪叫著碎步跑過來在白清實腳下繞圈。
白清實低頭看,要將它抱起,陸沉擋了他探出的手,輕聲道,“好好用飯。”
白清實笑笑,聽話地收回手捧起碗筷。
“過來,”陸沉俯身,對三花勾了勾指尖,待它仰著嬌矜小腦袋踩到自己掌心,攏著輕輕撈起,抱著它回去窗下。
“乖點,”食指輕輕點點它的額頭,引來一陣調皮撲咬,陸沉不露聲色地縱著它,回頭看一眼乖乖用飯的人,壓低聲音道,“知道他會抱你,就故意去招他?”
上次白清實抱它入懷,一面餵它一面自己慢慢地吃著,到最後飯早就涼了,他在旁盯著沒讓吃,讓廚房重做一盅湯飯才罷了。
白清實頻頻側眸看他們,晨光溫溫地從窗外透進來,給低頭專注洗手撕了雞絲喂貓兒的高大男人鍍上一圈微光,襯得男人愈發溫柔。
不多時,顧長雲手中託了兩個木盒走進院中,見他們早點差不多用了一半,訝異挑眉,“也不等我?”
白清實微微一怔,繼而笑道,“你居然捨得起來,讓碧雲去喚你,半日都沒個影兒,誰知你來不來,”他扭頭對同樣驚訝的來喜道,“幫忙去廚房傳個話罷,多送一份蝦餃花捲,梨粥就不必了?”
他看了顧長雲一眼,見他點頭,說道,“廚房新包了芝麻餡的圓子,加點醪糟和桂花蜜煮一碗?”
“這就很好,”顧長雲坐下,將木盒放到他眼前,“唔,給你帶的。”
阿驛好奇地望過去,“帶的什麼?”
“茶葉,”顧長雲摸摸他的腦袋,“眼巴巴的,好不容易出門一趟,以為我忘了給你帶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