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冷冷清清灑在密林之上,樹下,一男子鬍子拉碴,愁眉苦臉地對著火堆蹲在地上。
卯蚩拿一根小棍戳戳火堆裡的烤落花生,心事重重地長嘆口氣。
哎,人跟丟了,東西沒找到,這可咋整。
雖說那人的年紀擱他眼前只能算個小輩,但沒辦法吃人嘴短拿人手軟,再說那人成天渾身冒寒氣,一眼掃過來直能叫人把這輩子幹的壞事瞬間全想一遍……
哎,這可咋整。
他愁得很是專心,火堆“噼啪”連著好幾聲,蹦出來一個黑漆漆的花生殼,不由得愣了愣,眼睛一瞪,忙不迭地用小棍把自己的花生刨出來,全是焦黑焦黑,沒一個能吃的。
“嘿,晦氣!”卯蚩憤憤不平地撇了小棍,連帶著那些花生殼一併扔進火堆,“真是倒黴催的,倒黴到家了——”
“倒黴什麼?”
身後一道清冷嗓音驀然響起,裹了七分寒意。
卯蚩渾身一僵,訕訕笑著扭頭,“額,落花生全烤焦了,真是倒黴……哈哈,什麼風把您給吹來了……”
被烏黑斗篷裹得嚴實的男人緩步自暗處行出,兜帽下只露半邊輪廓分明的下顎,薄唇緊抿,往下隱在陰影下的肌膚蒼白,像蒙了層陰翳的荒涼月色。
他停在十步開外,寒聲問,“為何不來信?”
你說為啥,還能為啥……卯蚩慢吞吞撐著樹幹站起來,心虛地躲避他鋒利如刀的目光,欲蓋彌彰地轉身假裝拍拍屁股上沾的枯葉灰土,“啊?寫信啊……嗨,這不是這一段時間忙麼,一忙起來事多,就給忘發出去了麼……”
男人皺了皺眉,似是漫不經心地掃了火堆一眼。
這人,將信鴿給烤了吃了也不是不可能。
卯蚩發覺他周身氣場還算冷靜,並沒有殺意大開,便稍微把心先放回肚子裡,好奇地將人打量一遍,試探著問,“那啥,你就這樣跑那麼老遠,哈哈,最近閒了?”
他只是好心一問,意料之中得了個涼颼颼的眼刀,“與你無關。”
夜鴉飛過,啞著嗓子叫的難聽。
火光被風吹得扭曲一瞬,男子往濃稠的夜色中轉頭看了眼,樹葉的陰影在他側面兜帽上張牙舞爪,襯得他愈發神如鬼魅。
卯蚩暗暗嚥了咽口水,不動聲色往後挪了兩寸。
“雨雲就要來了,”男子回眸,眼底溢位幾分陰戾,割得人面皮生疼,“交給你的事遲遲未辦好。”
卯蚩眼皮狠狠一跳,“額……馬上,馬上了。”
他頑強地從皺巴巴的臉上擠出來一個笑,假面皮枯樹皮一樣要展不展的,在夜色中的火堆旁顯然是有些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