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遠生滿身酒氣地舉著酒壺晃悠過來,一手搭在他肩上,醉眼惺忪地笑著和他說話,“怎麼了長雲?這外面也沒好看的小娘子啊——”
他壓低聲音,眼底閃過一瞬清明,嘿嘿一笑,“你且等會,過會兒咱們再要兩壇酒,把他們灌醉再走。”
顧長雲心不在焉地勾勾唇角,看他又回過去扎人堆裡拎著酒壺周旋。
他挑眉,漫無目的地想,不管怎麼說,趙遠生這人在聲色犬馬上還真算是有天賦。
房中酒香醇厚,熱浪一陣陣地蒸騰上來,顧長雲微微撥開衣領,面無表情嚥下一盞涼茶。
明月高懸,月光一視同仁地照著京都每一寸屋頂,像是獨目,冷冰冰俯視這方城池中的人。
近幾日皆是安寧,眾人似乎忘了前些天的喧囂和吵鬧,重新其樂融融地聚在街上,為夜間集市添一分熱鬧。
南衙禁軍分散隱在暗處,巷尾,一名男子長身而立,如月下青竹,一手扶腰側鎏金佩刀,一手輕柔地託著一方淡青色的絹帕。
皎潔月光與磚牆投下的陰影在他肩上分割開來,冷硬輪廓和柔和垂下的目光對比分明,卻奇妙而自然地融合在一起。
幾團緋紅在淡青的底色上安靜綻開,這是偶然得來的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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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眸凝視許久才小心疊起,彷彿偷來一朵元夕時璀璨的煙火,秘而不宣地藏去懷中。
然而今夜留給他暗自欣喜的時間太少,離開巷尾不消一刻汪習便快步尋了過來。
“頭兒,咱們的人說那些人有動作了。”
凌肖眉眼驀然銳利,森冷寒意猛地彌散開來,沉聲呵道,“走。”
月光饒是皎潔,但照不亮所有的角落,無數人影聞風而動,如鬼影幢幢,於暗處一閃而過。
他們似是自地底爬出的鬼魅,悄無聲息,有條不紊地飛快朝同一方向湧去。
河邊,花燈在泛著微微漣漪的水面上隨風浮動,暖黃的光亮與朦朧的倒影相得益彰,惹得游魚也忍不住靠近些許,輕輕觸花燈的下葉,畫面顯得分外和諧安寧。
雙眼上蒙一條素色絲帶的少年若有所感,抬頭望向天際。
“哥哥!我回來了!”
扎朵舉著兩串紅彤彤的糖葫蘆從人群中擠出來,笑意寫在臉上,小跑著回到他身邊。
扎西聽她腳步匆忙,不禁開口提醒她慢些,淺淺笑道,“不必慌張,我就站在這裡,其他人擠不著我,我也丟不了。”
扎朵將那串果子更大的遞給他,半開玩笑地說,“那可不一定,哥哥生得這般好看,萬一路過的哪個小娘子一見傾心,把你拐跑了可怎麼辦?”
扎西看不見她眼底似有若無的擔憂,只輕輕笑開,面不改色忍下胸口一陣刺痛,低頭咬一口酸甜可口的海棠果,慢吞吞道,“走罷,咱們回了,過會兒人太多,真把你擠丟了我可不知要去哪找。”
扎朵連忙答應,習慣地扶上他的小臂,轉身離去時扭頭往河面上粗略掃了一眼。
花燈太密,不知多少人將心願寄託在其上,晃得人眼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