瓊花露晶瑩透明,盛在通透的白瓷酒盞中恍若琥珀一般,酒香撲鼻,嘗起綿長甘美。
雲奕傾身過去,試圖從顧長雲手下再偷來半盞,被早有預料地按住手腕,撇撇嘴轉過去盯著晏子初。
晏子初夾了一筷黃魚到面前碟子裡,筷尖仔細撥去魚刺,將魚肉慢條斯理送入口中,只當作看不見她投來的目光。
月杏兒認真地小口吮著蟹肉,唇邊沾了糖汁猶不自知,晏箜在一旁看直了眼,愣愣地掏出帕子要給她擦,又猶豫著不知該找準什麼時機下手。
雲奕笑眯眯托腮看著,察覺到身側顧長雲靠近,眼睛還沒移開,只往旁邊側了側臉,乖順地對他張開了口。
一匙醉糖蟹肉送了過來,顧長雲眼底帶著饜足,另一手託在下面免得漏在她衣裙上,溫柔笑著歪頭望她。
對面晏子初剛嚥下半個蟹粉獅子頭,看到這一幕險些一口哽在喉嚨裡,神情複雜中摻著幾分嫌棄。
糖蟹糟蟹這些菜就是要上手直接上嘴的,用小湯匙一點點舀哪能是那個意思,雲奕小時候一人就能吃一大盤,被嬤嬤哭笑不得地教導吃相時還信誓旦旦地說螃蟹就是這麼吃的,頗有這輩子都不會改的架勢。
額角青筋一跳,晏子初眼不見心不煩地收回目光,專心致志給自己舀了一小碗釀魚。
深吸一口香氣,心中默嘆這麼道菜確實足夠嘗秋。
劉叔還在羊肉裡剁了藕丁和筍乾,吃起來鮮美中有脆脆的清爽口感,再加上烤得酥脆焦香的魚肉,讓人一口一口停不下來。
晏子初要去盛第二碗的手觸不及防被人壓下,抬眼看雲奕似笑非笑地搶過瓷勺盛了滿滿一瓷碗動作自然地放到顧長雲面前。
“……”晏子初額角青筋跳得更歡快了,不過也沒與她吵嘴,冷哼一聲就轉為去舀八寶豆腐。
雲奕看他的眼神愈發不對勁起來,心中不禁納悶眼前這人是轉性了還是累傻了,默默往顧長雲那貼了貼,接了一口釀魚吃。
“哎,你還沒說回來辦什麼事,”她在桌下輕輕踢了踢他的靴尖,警惕道,“該不會是嫌活太多從晏家偷跑出來了罷?”
月杏兒晏箜兩人登時睜大眼,扭頭看向動作僵住的晏子初。
八寶豆腐到了嘴邊,晏子初在幾雙目光的灼熱注視下,忽然有種現在不解釋清楚就吃不下這口菜的感覺,無奈地放下勺子,“我從晏家出來又不像你,也能稱得上是偷跑?”
顧長雲聞言抬眸,掌心撫到了雲奕後腰上。
雲奕像是被捏住後頸的貓兒,瞬間乖巧下來。
晏子初抿了口茶,眸光微不可察地沉了沉,問顧長雲,“說到這,還得請問顧公子一句,之前你涉足的那詭異花谷,不知現查到了何處?”
話題轉得太快,雲奕一愣,繼而皺起眉飛快望向窗外。
“無需擔心,我們的人在那,”晏子初欣慰之下又覺不是滋味,淡淡掃了從容自如的顧長雲一眼,挑眉,“不過既然我查到了京都,告訴你也無妨。”
“那種詭異的花——暫且不提它的名字,現已確定乃是以人血澆灌,其花朵及果實可製成一種潔白如玉的細粉供人吸食,而後錯覺自己置身於仙境之內,可肆意妄為,美夢成真。”
“但這東西成癮。”
晏子初眼底劃過明顯的厭惡,“吸食時間長了,首先會四肢僵硬麻木,呼吸紊亂,常常健忘,然後便會眩暈嗜睡,身上提不起力氣,但更嚴重的是之後,瘦削羸弱,像是渾身鮮血被抽乾一般變得骨瘦如柴,年輕力壯者半月之內垂垂老矣,看上去說是耄耋都令人確信不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