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顧長雲回神,耳中呼嘯風聲潮水般褪去,身子早一步抬手將那盅火腿燕窩挪近,指腹貼上盅臂試了試溫度,溫和一笑,“沒有涼,剛剛好能入口。”
說著,用調羹舀起一勺喂到她唇邊,彷彿方才眼神冷得像是要去殺人的是另一個人一般。
“……”晏子初嘴角抽搐,從牙縫中擠出句,“你們兩個……”
雲奕斜睨他,慢條斯理地勾起唇,神情突變陰冷,“辦法都是人想出來的。”
“不知道‘怕’為何物?大概是沒人指教罷了,你讓他覺得怕了,他不就知道了麼。”
這話輕飄飄落入耳中,其中暗含的殺意和戾氣使得晏子初都覺後背發涼。
顧長雲挑眉,瓷勺碰了下盅壁,便見雲奕將視線移回來,滿是令人如沐春風的暖意。
就連月杏兒都忍不住暗暗稱奇,一時看呆。
“你說得對,”晏子初短促地笑出聲,一面贊同頷首一面從八寶豆腐的淺盆裡舀了滿滿一勺火腿肉末,“確實該教一教這些不擇生冷之人。”
雲奕推了下湯盅示意自己不想吃了,顧長雲從善如流將剩下的放到自己面前用了起來。
月杏兒還是愣愣的,乖乖攤開掌心讓晏箜給她擦手。
房內安靜片刻,外面腳步聲漸漸接近,柳正一手託著壺三春雪抬指叩門,“是我。”
晏箜過去開門。
柳正進來先往桌上看了一眼,溫聲問,“劉叔蒸的螃蟹還有,可要再拿一屜過來?”
“不用,”雲奕笑眯眯地接過他遞來的酒盅,“剝得手疼。”
跟在柳正身後的少年手腳利落地進來把蟹殼收拾走了。
柳正拉開凳子坐下,目光在顧公子手邊的蟹八件上掃過,玩味地彎了彎眼角,“你剝了多少?”
雲奕若無其事,倒了一盞三春雪往旁邊挪了挪。
三春雪吃起來就是比瓊花露更清爽一些,酒香更冷冽,後勁沒那麼綿長,來得乾脆直接。
柳正提壺給自己倒了杯茶,轉而望向晏子初,目光透出詢問和試探。
兩人目光相接,默契地決定之後再說。
總覺得這桌飯菜小孩子也就該吃到這裡了,月杏兒雖極其不願承認把自己歸到“小孩子”裡,但看看眼前這莫名微妙的形勢,還是揉揉微微發漲的小腹,自覺藉口消食拉著晏箜出門去了。
雲奕懶得看他們兩個使眼色,百無聊賴夾一粒燒栗子抿入口中。
栗子已有些冷了,糖絲拉不長,顧長雲一本正經傾身過去,小聲問,“是不是涼了,再要一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