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奕進門才發現那盆玉壺春被擺在了屋裡,花瓣重疊嬌豔,顯然是被人照顧得很好。
因方才凌肖的動作,窗後桌上擺放整齊的筆墨等等散了一桌,又有一灘水痕明晃晃緩慢蔓延。
雲奕眼皮一跳,走到窗邊往外望去,心不在焉地抬手抹了一把。
凌肖連忙放下茶壺快步過來,默不作聲地遞上乾淨手帕,低聲道,“擦一擦罷,不用管,待會我收拾。”
“多謝,”雲奕微微一笑,若有所感地朝某處深深望了一眼,離開窗前。
凌肖眸光低垂,似是眷戀留在身側空氣中的若有似無的冷香,獨自在那裡站了一會兒,擦乾水痕,聽外面秋風起,便將一扇窗稍微合上了些。
雲奕餘光瞥見他的動作,眉梢略挑了下,沒作聲。
院外,汪習滿臉懊惱震驚地捂著自己的嘴,走了好遠手還沒放下。
廣超一步三回頭地看向院門,暗暗心驚,兩人鬼鬼祟祟地走到角落,湊在一起小聲嘀咕。
“這雲姑娘打哪進來的?”
“應該是頭兒帶進來的吧……這事你可別往外說!”
廣超無奈,“輕重我還是分得清的,這不是好奇麼。”
汪習揉了揉僵硬的臉,嘟囔,“這也不是咱們該好奇的,頭兒說了,雲姑娘來無影去無蹤,跟一陣風似的,讓咱們少打聽。”
“哎,記著的呢……”
不遠處,高處一人將他們兩人的動靜盡收眼底,默默躊躇片刻,糾結是在這等著還是先回去一趟。
秋日的燥熱籠在天穹之下,成為煩擾人的第二張網。
平靜的河面上一葉扁舟搖槳緩緩前行,碧波微漾,四面的青山重巖疊嶂,舟中人安靜坐著,皆是模樣清秀的少年人,腰間佩劍,意氣風發,只等乘風下翠微。
仇俠獨自立於船尾,長眸斂起,面無表情凝視水中。
水下幽深,看不清游魚,浮動的藻荇宛如水鬼不甘探出的利爪一般,幽幽地伸向天空。
船槳帶起的波紋模糊了河面,倒映在水中的人影面目全非。
仇俠抱著長劍,繃緊的肩膀一點點鬆懈下來,頹然地用劍柄抵著眉心,不無煩躁地想,最好這一次能把那些不見天日的交易一網打盡清理乾淨,一丁點瓜葛都不要再和仇家牽連上。
昨夜他從祖父專門養給他的探子說,晏家家主已經去了京都,照他以往,到了的第一件事便是設法與京中各位舊友聯絡以查詢線索。
仇俠不擔心這個,他心知晏家小姐亦在其中,連夜動身往東,力圖阻止這場屬於仇家的、不慎參與其中的鬧劇。
若不然,仇家完了,他也完了。
對於分家中人的厭惡只是多加一層罷了,引不起太大波動,他身後船艙中數人,皆是從外家精挑細選出的才俊,平日潛心修煉,只待一個嶄露頭角的機會,而他,則要藉此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