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嘖一聲,昨夜還是收著勁了。
雲奕坐在寬敞浴桶中,隔著屏風看見他影影綽綽地站起去了外面,隨後聽見聲門響。
雖說是自個兒攆著讓人快點去做自己的事,但見他真走了,還是不可控制地覺得心裡突然空了一片。
雲奕無聲嘆氣,掬把熱水輕輕潑了潑臉,暗暗提醒自身需得爭氣些,不要在沒必要時做小女兒情態。
藥白抹了——穿衣時不小心蹭到,緩過去之後才想起這事,於是便光明正大地揣了那青瓷小罐,一拉開門險些碰上門外站著那人的下巴。
雲奕摸摸額頭,茫然抬頭望去而復返的顧長雲,驚訝,“你還沒走?”
顧長雲一手虛護著她的腰,一手穩住托盤,在桂花糖粥的甜香裡自然而然地低頭吻她,“去給你拿了點吃的,等你收拾好要出門再說,我不著急,怎麼能放著你一人在這裡。”
空落落的那塊瞬間被面前人語氣中的嬌縱和疼愛填補回來,就像原先只想得到一個親吻,可事實被給予的遠遠不止如此,顧長雲帶著佔有的溫柔似是浪潮,比綿延的春水還要連綿不斷,一陣挨著一陣、永不停歇地衝刷她早就潰不成軍的心防。
叫人心甘情願俯首稱臣。
三合樓,晏子初用罷早點,等了許久都沒見雲奕房中傳出半分動靜,隱隱覺得哪裡不對勁,喊來月杏兒讓她輕輕推開窗看看,房內床榻上有被褥被人躺過的痕跡,可就是沒人。
月杏兒仔細看了一圈,猶豫著想要替自家小姐打幾句遮掩,但她還是晏子初犀利的目光中敗下陣來,含糊不清嘟囔了句沒人,說是可能早就起來出門去了,晏子初不用腦子想就不信,額角青筋一大早就開始活躍,面沉如水地坐在大廳裡等著攔人。
可沒想到先和長樂坊的荷官打了個照面,今日來的荷官年紀小,上上下下把他打量一遍,驚呼原來掌櫃的回來了,笑嘻嘻說自家坊主可唸叨著他了,站他旁邊從長樂坊的近況問到他奔波的路程,嘮嗑嘮得晏子初頭皮發麻,坐立難安。
早點準備的簡單,因此用時不多,月杏兒拎著食盒從後面廚房過來,看他這副模樣憋笑得好辛苦。
小荷官被晏子初親自送出門,臨走前還不嫌事大扭頭跟他說回去要告訴坊主他回來了這事,雖說知道長樂坊的荷官八面玲瓏肯定瞞不住那人,不過他這句笑語還是讓晏子初心頭漫上莫名苦澀的無奈。
想起上次被人主動找上門……現在不過去一趟說不過去,總不好兩邊倆人都在瞎琢磨。
柳正好整以暇立於櫃檯後看熱鬧,似有所想地回身,走到旁邊撩開簾子往後院瞧。
日光下,少年僅著單衣幫著搬菜籃,手臂用力間勾勒出明顯的結實線條,異於常人的清俊面龐隱隱帶了幾分粗獷意味,讓人不得不在意起來。
柳正蹙眉,眸間風雨醞釀,不動聲色放下手臂,退到櫃檯後。
喧囂聲人聲一如既往在這個時候甦醒,秋日晴朗,一切風平浪靜,然冥冥之中卻彷彿驚堂木一拍桌面,震起半空浮塵,眾人的又一出好戲開場,逐漸拉開序幕。
涼意正悄無聲息地蠶食這夏日遺存的最後一絲燦爛溫度,離北的狼主回了草原,剩下的幾隻漸漸成人的幼狼,終要避無可避地迎來成長中屬於自己的廝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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