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皓看著他如同鬼魅般眨眼間消失在自己面前,驚訝又好奇地撐著窗子扭頭往屋頂上看。
明月當空,幾縷雲被夜風吹散,又緩緩聚攏在一起,戀戀不捨地依偎在將滿未滿的月盤旁側。
風裡的涼意使得他清醒了些,忙不迭合了窗子回去房間,躺回床上藏在帳子深處,翻來覆去地想這短短兩句話,腦子裡亂糟糟的,誠然是緊張又無措,但也不能違抗,只得在胡思亂想間昏昏睡了過去。
雲奕一向很喜歡這種昭示明日晴朗的月夜,微風清涼,撫在面上很是溫柔。
月光皎皎,她一人行在巷中,面前只有同為輕快步伐的影子,裙裾輕晃,很是悠閒的模樣。
她出門前還想著回三合樓一趟,方才在半路轉了主意,抄近路去往百戲勾欄的方向去。
如蘇柴蘭雖已不在此處盤踞,然夜晚飄帶飛舞間,牆壁上懸掛的五彩面具彷彿有了自己的意識那般緊盯行人,這一切還是使她不由得想起那雙嫵媚卻冰冷,狠毒如蛇蠍的眼。
雲奕慢條斯理將飄帶撥到一旁,身形半藏在其間。
她像是隱於世的妖精,緩緩撩起長睫,安靜地望去夜色深處,那座要與黑夜融為一體的小樓。
南衙的人佔據了那裡。於是這座小樓便又像是盤踞在黑夜中的一頭野獸了。
雲奕收回視線,表情毫無波瀾地放下飄帶,任由它們堆疊在肩頭,又似蝴蝶一般撲騰著滑下,蹭過袖口,繼續往前走。
月光皎皎地披在她的肩頭。
扎西的小屋亮著燈,在昏暗的夜色中彷彿是一葉孤舟,濛濛地飄在異鄉。
雲奕注視著那點光亮,撫開深夜薄薄紗一般的的水汽,緩緩走上前去。
兩兄妹果然還沒睡,扎朵正收拾床鋪,對她突然的到來是有些真真切切的驚訝,但扎西氣定神閒地坐著,捧一杯梨湯,見她撩簾來了,也只是微微一笑,頷首打個招呼。
“雲姑娘來了。”
雲奕對他們二人笑了笑,“貿然來訪,唐突了。”
“客氣了,”扎西側著身子望她,桌上燈燭柔柔映照在他一半臉上,愈發柔和了五官上的稜角,“雲姑娘坐,”他對雲奕溫和地笑,“近日風有些涼,喝碗梨湯潤潤喉嚨罷。”
“扎朵,去盛碗梨湯來。”
小姑娘乖乖點頭,對雲奕咧咧嘴露出個笑,放下手中的被褥馬上跑去給她盛湯了,把溫熱的湯小心放到雲奕手邊,巴巴地挨著她坐下。
沒聊幾句閒話,扎西看她有意努力忍住一個哈欠,唇邊勾起點無奈,輕聲喚她早些去睡覺。
雲奕摸摸她的腦袋,從荷包裡翻出來兩粒桂花糖給她,囑咐她明日起來再吃。
這樣一來,扎朵就需得老老實實起來睡覺去了。
兩人壓低聲音說話,皆是分出些心神聽大屏風後的細微動靜,悉索一陣,響起了平穩的呼息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