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程目睹阿骨顏如何輕巧甩開尾巴的晏剡不覺嘖嘖感慨兩聲,警惕性調到最高,他藏在暗處,看他飛快竄進無人小巷,隨手褪去外面衣袍團了團卡在一棵大榕樹的樹梢,露出裡面一身夜行勁裝。
重頭戲來了,晏剡打起十成的精神,身形如同鬼魅,來去無痕,幾乎貼著屋頂疾行。
像這種空蕩蕩又七拐八拐的巷子最難追蹤,沒有人群或是其他東西的遮擋,太容易暴露自身,晏剡謹慎地選擇了聽聲辯位,隔了一堵牆或是兩堵同阿骨顏保持同步往前的速度。
一陣夜風吹過,掀起不一般的戰慄感,阿骨顏驀然停下動作,猛地回身一望。
身後空無一人,要麼是他風聲鶴唳了,要麼就是追蹤之人身法絕妙。
他鬼使神差想起了那個在謝之明府中匆匆打過照面的中原女子。
身形比草原上的風還要飄逸,實乃驚鴻一瞥。
一牆之隔,晏剡如同石雕一般靜站,屏息靜氣,目光緩緩落在阿骨顏的位置上。
幾息後,阿骨顏重新邁開步子,晏剡亦是。
他們兩人形影一般,無聲向京都最中心的方位飛速潛行。
京都各街各巷的細緻地圖在晏剡腦中鋪開,他猜中阿骨顏的用意,舔了舔犬齒,暗暗心驚今晚好運氣,釣上來條大魚。
草原上騎馬馳騁慣了的男兒並不擅長在瓦磚堆砌的街巷中穿梭,阿骨顏每走一會兒就要停下思索一番,回憶如蘇柴蘭給他描畫的路線,再朝著某個方向動身。
出了這個街坊,往前只剩下個崇寧寺,皇城的外宮牆可謂是近在眼前。
晏剡眸光微動,想起晏子初差他出門前的囑咐。
晏子初在晏家莊常裝出個冷臉,在前廳議事沉默又寡言,喜怒不形於色,只因他生的太像一個翩翩公子哥,不像眉頭一皺就能攪動大半個江湖的晏家家主,所以吩咐事情的時候總是面無表情。
但他這次卻是笑著,燈燭給他鍍了層溫潤的光,險些讓人忽略了他不懷好意的話。
“不管如蘇柴蘭那幫人想幹什麼,咱們總要盡一盡地主之誼,萬萬不讓他們成了便是,誰讓他們夠膽,敢招惹我們晏家的人。”
柳正預設,月杏兒在一旁狠狠點頭,明顯還記恨於晏箜中毒的事。
晏剡樂於領命,在屋頂上反覆咂摸提煉總結,無非為搗亂二字。
於是他唇角一勾,抬指斬下一片牆上的藤葉。
阿骨顏眼皮狠狠一跳,那一聲輕響隨著夜風撫葉聲灌入他耳間,讓他警惕地邁不開步子。
晏剡聽他停了下來,心情愉悅,隨意踢了枚地上的小石子,小石子朝著牆壁彈射出去,正正擊中阿骨顏的身側之處。
另一邊,阿骨顏抬眸望了眼近在眼前的宮牆,緩緩側臉望向身側牆壁,不苟言笑的臉上竟是現出一絲裂縫。
還是有人跟了上來。
他掩去眸中一瞬時流露的傷痛,悄然後退幾步,遠離了牆面。
寂然無聲,牆後一聲嗤笑。
晏剡不緊不慢自牆後繞出,臉上掛著吊兒郎當的笑,“喲,好巧,閣下也來賞月?”
阿骨顏在面具下皺起眉,沒有應答。
晏剡自說自話也不覺得沒趣,站停在他五步之外的地方,十分自來熟,“你這是哪兒去?人生地不熟的,不如我領你走一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