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禮貌地等在門外,漫山的冷風裹著雨點打在他的後背和側面,依舊一動不動。
滿安開門,還以為門外站的是一座石雕,愣愣開口請他進去。
身材高大的男子深深看了地上燈籠殘骸一眼,斗笠低了一低,是在頷首應答。
汪老出門,看見假山石旁邊的芭蕉被雨打得抬不起頭,頓了一下,默默緊一緊披著的衣衫,撐傘往正堂去。
男子並沒有隨意就坐,正對著門站在廊下,滿安沏好茶,頗有些侷促不安地站在門邊,等到汪老的身影出現在視線中,才稍稍鬆了口氣。
男子似有所感,轉身,摘下斗笠蓑衣,對汪老恭恭敬敬行了一禮。
“汪太傅夜安。”
汪老腳步一頓,輕輕一擺手,“上半輩子的事了,不必如此稱呼老身。”
男子便改口稱他為先生,同時,將方才拿出來過的黃金令牌雙手託著,低頭遞到他面前。
汪老隨意瞥了一眼,沒有理會,徑直從他身側走過進門。
男子神色未變,回身託著令牌跟著他身後。
滿安扶著汪老在椅子上坐下,為他倒了杯熱茶。
汪老捧著暖手,目光淡淡落在不卑不亢躬身站在面前的男子,努力回想一番,遲疑問道,“你看著面熟,是不是姓方?”
男子抬頭看他,似乎是輕笑了一下,“晚輩母親為方家三小姐,單名一個敏字。”
汪老出了一回神,才道,“我記起來了,方敏……你母親是個很有靈氣的姑娘。”
可惜識人不清誤了終身,又是敢愛敢恨的性子,將孩子生下來後失血過多,沒能挺得過來。
這種惋惜的神情他已見得太多,方善學漫無邊際地想,唇邊始終掛著一抹淺笑,將手中金牌往前又遞了一遞。
汪老總算捨得看向他手裡,靜默片刻,半是無力半是黯然緩緩搖了下頭,聲音發澀,“我幫不了他什麼。”
方善學似乎是沒聽到,往前走了一步,半跪下,恭敬道,“皇上請您歸京。”
滿安絞著手指頭,看看這個看看那個,神情很不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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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汪老低聲喃喃,苦笑道,“他如今是皇上……是了,皇天厚土皆生養他一人,身於萬人之上……為什麼偏偏選了我?”
方善學沉默不言,唇邊笑容隱隱含著諷刺。
“滿安,給這位大人倒茶,”汪老閉了閉眼,神色重歸寂寥,隨意接了黃金令牌拿在手裡,指尖輕顫,垂眼道,“方大人,不知老身需何時啟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