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骨顏在黑暗中猛地睜眼,目光如炬盯著窗外,看簷下一點燈籠穗子隨風緩緩盪開弧度。
懷中人呼吸輕淺,像是真的睡熟了,阿骨顏剛微微抬起上身,下巴就被毛茸茸的發頂蹭了一下,如蘇柴蘭叮嚀一聲,好看的眉頭一蹙。
阿骨顏頓時不敢再動,垂眸望了望,目露掙扎,妥協地緩緩躺了回去,蒲扇亦輕輕搖了起來。
小半個時辰後,如蘇柴蘭悠悠轉醒,阿骨顏的目光緩緩從窗外移回來,在他清醒前默默拉開距離,翻身下床。
如蘇柴蘭察覺到他的動作,饒有興致地挑了挑眉,坐起身掩唇打哈欠,“他們人都撤了?”
阿骨顏垂眸不去看他側頰被壓出來的紅痕,“是。”
如蘇柴蘭含糊應了一聲,將竹夫人推到一旁,含笑拍了拍身側的床榻,“繼續睡吧,今晚不出門了。”
阿骨顏看著他手下的位置,沒有動作。
如蘇柴蘭懶得再喊他,伸了個攔腰翻身,胡亂蹬去薄毯,纖細的腰身一覽無餘。
“扇風,熱。”
阿骨顏靜了靜,沉聲道,“是。”
晨光熹微,顧長雲昨夜心中存著事,睡睡醒醒好幾遭,天還未亮睡意全無,下意識想下床去尋雲奕,轉念一想那邊肯定睡得正熟,只好硬逼著自己躺下。
知道他和雲姑娘昨晚睡前在一起,連翹今日特意晚來了些,一聲侯爺剛喊出口,面前門觸不及防就開了,顧長雲面無表情站在門後。
連翹愣了一下,“……侯爺今日起的好早。”
“嗯,”顧長雲明顯心不在焉,一走出門就往偏院的方向看,恍若能透過兩面牆窺見那邊住著的人的睡顏一般。
連翹開啟窗通風,見他這樣一動不動站著,捧了水盆出去,貼心道,“侯爺,都過一夜了,雲姑娘屋裡的冰約莫都化完了,不然您去看看?別髒了地板。”
顧長雲向她投去讚賞一瞥,鎮靜地點了點頭,“行,那我去看一看。”
連翹抿唇偷笑,“誒。”
雲奕確實睡得正熟,昨晚她偷摸溜回三合樓,從柳正那順了盞燈,在顧長雲送來那整兩大間的箱子裡翻了半夜,才勉強從夾縫中抽出來薄薄一張紙。
展開看,雲奕在一堆金銀財寶中站了半晌,輕輕笑了一下。
自然是珍之重之地收進了懷中。
快意上了頭,歡愉的唇角藏不住,她面上的熾熱在三合樓樓頂吹了兩刻鐘的夜風都沒有降下一絲一毫。
柳正好奇地探出頭往上看,沒看見人,踱到小閣樓下,剛要挽袖攀上梯子就聽見下面月杏兒喊他,喊得很急,只好無奈收回上樓頂的念頭,匆匆一面答著一面往樓梯口去。
“柳哥,如蘇力他又夢魘了!”月杏兒就扒在欄杆上仰頭看,又急又無奈,“一直在說胡話,一頭汗,我看他又燒起來了!”
柳正嘆口氣,“怎麼回事,連著三四天了……你給他針灸過沒?凝神香點上!”
“一開始就點上了!”月杏兒當真急了,一咬牙往回跑,等柳正趕到,如蘇力床前已經擺了一圈凝神香,連腦袋上百寶格上都密密點了一排,月杏兒半蹲在地上,正飛快點上第二圈。
淡淡煙霧環繞,這架勢,不知道的還以為已經把人送走了,柳正可疑地在門前頓了一頓。
待如蘇力安穩睡去已是夜半三更,經這一遭,再想起來樓頂上的雲奕,上去看連個鬼影都沒有,柳正踩著梯子只露出肩膀以上,一扭頭,差點和晏剡臉貼臉。
晏剡蹲在一旁,一臉好奇盯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