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月以降,恆嶽諸記名弟子,皆識王林矣。每見其人,或嗤笑,或冷語相譏,神色倨傲,目中無物。
王林佯若未聞,蓋深知此類人心性扭曲之故。彼輩未至門派之時,已淪於最底層,日受勞苦,鬱郁難伸。今見王林以“自殺“入派,身份竟卑於諸記名弟子,遂成眾矢之的,遂恣意欺凌之。
然王林自忖,以己之力,豈能與諸強抗?門派之中,強者為尊,諸記名弟子雖先入門,然身強力壯者眾,更兼有習得粗淺仙法者。若貿然反抗,徒招其辱耳!是以隱忍不發,諸般譏誚,悉記心間,以待異日,實力既成,必一一奉還!
遂佯若不聞,若聾若瞽,任他人言語相加,我行我素。日則汲水勞作,夜則潛心研習神秘珠子。嘗以諸般液體浸之,泉水也,露水也,汗水也,乃至血液。然效驗以露水為最,而露水之中,又以石上晨露最佳,夜露次之。若採他物之露浸珠,效益減矣。
由是觀之,露水功效最佳,泉水次之,血汗之效最微,幾同於無。
為避人耳目,王林特入深山,覓得數枚野葫蘆,剜去其籽,分置各類露水於內。然此物未攜於身側,反覓一幽僻處,掘地為穴,深埋之。惟每日採露時方取出,餘時不近門派。
隨身唯攜泉露之葫,疲乏之際飲之,頓覺神清氣爽,精力倍增。
又有異象:每至晨昏,石珠現露,看似盈滿,實則採擷之時,大半消融無形,所餘不及十分之一。王林百思不得其解,唯臆測為珠子吸攝所致。雖嫌荒誕,然別無他解,姑且存此念耳。
是日薄暮,王林汲罷三缸之水,見黃衣青年劉姓者正在冥修,遂揖曰:“劉師兄,弟子欲暫歸故里,明日元不來矣。“
劉青年目露不屑,乜斜一眼,鼻中冷哼一聲,“嗯“然以應。
王林聞言,意態從容。憶及張虎所言,記名弟子歲可歸省凡三,但需向孫長老請仙符方得往來無礙。時值父壽之期,王林心意已決,當即離卻雜役之所,徑往記名弟子主事處。
恆嶽派分五副一正,五副院者,金木水火土五行各居其一,記名弟子多居其間。正院則內門弟子與長老居之,氣象森嚴。王林前此挑水往返,皆遙望而心羨之。今親臨其地,舉目環顧,但見瓊樓玉宇,仙氣氤氳,與雜役之所天壤懸殊。立定良久,乃高聲喚曰:“記名弟子王林,求見孫長老!“
須臾,一著素白袍服之青年,緩步行出。觀其神態,殊無敬意,眸含輕蔑,瞥了王林一眼,冷然道:“汝即王林乎?“
見彼服白衣,王林心下凜然,微微頷首。
恆嶽門派,弟子等級森然。記名弟子著灰服,獲法者著黃袍;內門弟子則按修為深淺,依次著紫、黑、白、紅四色。此白衣者,明為入門未久,然舉止倨傲,已隱露內門氣度。
白衣青年嘴角微揚,略帶譏誚地斜睨王林一眼,轉身徑入內院。王林面沉似水,緩步相隨。
步入正院,不過片刻,至一芳草萋萋之園。白衣青年慵懶道:“孫師叔,有記名弟子求見。“
語畢,負手而立,神色傲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