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上前站在兮陽面前,兮陽抬頭看向他,圓圓的眼睛波光瀲灩,帶著酒氣薰染的懵懂,宛若一隻極好欺負的小呆兔。
祁懌也蹲下,讓她看著自己沒有那麼費勁。
祁懌問她,“回家?”
兮陽點頭又搖頭,到底回不回家呢?她也不知道,她只想跟一個叫做祁懌的人再多待一會兒。
於是她說,“不回家。”
他極有耐心的跟她對話,“不回家去哪?下雨了。”
她睜大眼睛,眸中泛著光暈,“不回家。”
他也重複,“嗯,不回家去哪?”
祁懌看著她突然變了表情,扁著嘴,像是受了極大的委屈,“跟祁懌在一起,他要走了,我捨不得他。”
胸腔被什麼東西狠狠的撞擊,悶悶的疼。
是不是別人的離別也都這麼的疼啊,怎麼他感覺像是快要死掉了一樣呢。
祁懌真的要走的那一天,誰都沒有說,也沒有去見兮陽一面,再跟她說一句再見,黑色的轎車在高速公路上疾馳,窗外的景緻快速的變換著,唇緊緊的抿著,神色沉的像是壓滿了烏雲的雨天。
修長的指尖攥著一根褪了色的紅綢,上面寫著一句話——深知身在情長在,悵望江頭江水聲。
有生之年我將永遠愛你。
他在心裡默唸這句話。
那天下了一場不大的雪,雪花輕輕飄飄的落在車頂和樹的枯枝椏,恍如瞬間白頭,又或許是在為離別平添憂愁。
兮陽早上六點就已經窩在了祁懌家門外對面的小巷子裡,趴在牆角,身子完完整整的隱藏在箱子裡面,只輕輕的探出半個腦袋,眼睜睜的看著司機把行李一件件的搬到車上,說是行李,其實只有兩個行李箱,祁懌一個,閆蘭君一個。
溫州那邊什麼都不缺,就算是真的缺,哪裡還有錢買不到的,他們沒有必要帶太多東西走。
閆蘭君早早的坐進車裡,祁懌還站在車外,長身而立,神色淡淡,目光看向不遠處的巷子口,那是他們一起走過無數次的路,此刻空空蕩蕩,就連他心裡都空了大半。
兮陽咬著唇角,睜大眼睛看著他的眉眼,看的那麼用力,似乎是要刻進骨子裡,她多怕啊。
怕他忘記自己,又怕自己忘記了他。
時間,是個最可怕的存在。
然後她看著祁懌拿出手機,低頭擺弄了兩下,收回視線,緩緩坐進車裡,然後她貼身放著的手機震動了兩聲。
她沒有拿出來看,她看著車慢慢啟動,慢慢開走,大概是是一輛極其昂貴的車,怎麼就連尾氣都沒有留下。
兮陽咧著嘴抬手摸臉,以為自己哭了,其實一滴眼淚都沒有,昨晚已經哭得夠多了,現在眼睛還是腫著的,她拿出手機,看見了上面的簡訊。
祁懌坐在車裡輕輕抿起嘴角,她不知道那個街口有個倒車鏡嗎,以為躲在另一個巷子他就不知道了,真是笨。
粉白色的大毛領把她整個臉都裹了起來,他卻依舊能夠清晰的看到她紅腫的眼睛,是哭了多久,不是說沒有哭嗎。
小騙子,他在心裡說,然後握著手機給她發資訊,“外面冷,早點回家,我到了跟你講。”
二月初二,龍抬頭,在臨江市有個習俗,在這一天理龍頭,也就是剪頭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