委屈、擔憂、恐慌,諸多情緒不由分說地湧上來,將他淹沒。
陳宴秋就快要溺死在海裡。
他把頭埋進荀淮的胸前,沉默了好一會兒。
兩人一時間都沒有說話,歇斯底裡的挽留卻在暖黃色的燭光裡不斷蔓延,掀起一層又一程的漣漪,在心裡一圈圈蕩開。
突然,陳宴秋去抓荀淮現在都還需要針灸的左手,聲音悶悶的:“夫君,你身體不好,生病了怎麼辦?受傷了怎麼辦?”
像是已經想好了說辭一般,荀淮立刻答道:“沒事,老趙叔會跟著我去的,他是多年的老軍醫了,我也會照顧好自己……”
陳宴秋不信。
說實話,陳宴秋出生在和平的國度,對戰爭只有那些書本上冷漠的數字,沒什麼概念。
但是他在夢裡親眼見過荀淮的死。
死亡總是被人諱莫如深,顯得沉重無比。但是當它真正降臨的時候,卻又顯得那麼輕浮、那麼理所應當。
那時候的荀淮只是在他懷裡抖著,眼睛一閉,便涼了身子斷了氣。
一直到現在,陳宴秋都沒有想明白,那到底是夢境,還是世界對他的一種警示?一種提醒?
他實在是害怕。
他害怕荀淮就這樣走掉,再也回不來。
“那你答應我,”陳宴秋沉默了好一會兒,才抬頭看著荀淮,語氣狠狠道,“你一定要回來。”
“你、你若是不回來,我、我就……”陳宴秋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什麼狠話,只能兇道,“我就改嫁!再也不理你,也不去祭拜你,不去給你掃墓……”
“為夫知道。”荀淮把人撈到懷裡,拍著陳宴秋的後背哄著,“別擔心,會沒事的。”
陳宴秋聽著荀淮的心跳聲,終於還是點了點頭。
若是陳宴秋再細想一下,就會發現荀淮並沒有答應陳宴秋的話。
戰場上變數太多,就連荀淮自己也根本無法保證。
若是自己真的死了,陳宴秋改嫁,忘了自己……
那樣也好。
荀淮這樣想。
果不其然,到第二天,兩國開戰的訊息就傳遍了整個京城。
文武百官們互相推諉責任,在朝堂上吵起架來,又一起焦頭爛額地備戰。
軍餉、糧草、兵士、將領……到了這個時候,薛應年才知道自己有多麼天真,在這樣緊急關頭,站出來統籌一切的還是荀淮。
他嫉妒、憤恨、卻又無可奈何。
他想收回荀淮手中的權利,卻也不想成為葬送大梁江山的罪人。
百姓們得到了訊息,京城內人心惶惶。大家開始瘋狂囤米囤油,物價在幾天之內就開始往上飛漲。
平日裡熱鬧的京城大街不在了,轉而變得擁擠又暴躁,不少人因為幾鬥大米而大打出手,大理寺裡的人也焦頭爛額,不斷到街上去維持秩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