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熙如應選進宮住了個半月,便又安安穩穩地出來了,沒胖沒瘦,心情也很愉快,絲毫不在意自己沒有入選。
這一批應選的閨秀,只有六名出身小康良民家庭或低階官吏人家的美人入選後宮,其中三位只封了最低等的淑女,兩人封了選侍,只又劉太后的遠房侄女封了才人。而在冊封的情意下達之前,皇后在次懷孕的訊息也傳遍了朝野,據說已經有四個月了。
這個訊息打破了之前因皇后忽然生病而引發的種種猜測,結果自然是有人歡喜有人憂的。皇后已經有了兩位身體健康的皇子,再懷一胎,不管生男生女,地位都再穩固不過了。而新入宮的妃嬪品級之低,也表明了皇帝對皇后的尊重,朝中某些人只得拋開原先的企圖,改而打起其他主意。
未入選的美人卻不是人人都能回家自行聘嫁的,那些出身高門大戶或京宦之家的倒還罷了,許多來自全國各地的美人,卻叫皇帝一紙詔令,分賜到了各宗室王府以及王公大臣府上,與皇帝一向交好的靖王自然又得了兩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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慶國侯府的老太太和侯爺一聽到這個訊息,就開始為靖王妃擔心。靖王紀自打嫁給靖王,多年來就僅有一子,又把丈夫管束得緊,除了親自安排的兩個通房,王府裡其他的姬妾幾乎就是在守活寡,宗室裡已經有些閒話。上一回皇帝賜美人,她二話不說就送了四個回孃家,那時她才生了兒子不久,正得寵,所以皇帝只是一笑置之,這一次可不能再犯了!
老太太忙叫兒子出去打聽,過了兩日,都沒聽說有什麼動靜,才遣了人去問。那人見了靖王妃。見她雖然有些生氣,倒沒怎麼發作,而且在美人入府當晚,就讓靖王寵幸其中一個去了,衣食住行和侍候的人都安排妥當。那人又再私下問了王妃身邊侍候的藥竹,才知道靖王妃原也鬧過,但宮裡太妃娘娘派人來安撫,還說了許多為人賢妻的道理。靖王妃如今是有氣無處撒,才消停了。
老太太聽了回報,便鬆了一口氣,又忙不迭叫人送一堆的藥材補品和小男孩喜歡的玩具過去,又叫孫女兒放寬心,她是元配嫡妻,生有嫡長子,又是上了玉碟的,誰能動搖她的地位?
但侯爺的心情就有些複雜了。靖王府早封了世子,又不缺姬妾,女兒在宮中人緣也很好,為什麼皇帝早不賜晚不賜,偏偏在這時候踢了美人呢?還讓太妃派人警告女兒不許拈酸吃醋,以前女兒更過分的事都做過,宮中可是完全不管的!
如今朝中梁派已經式微,梁太師告病在家,完全不理政事,皇帝終於嚐到了自己作主的滋味,難道說,這是皇帝要限制功臣的勢力了嗎?狡兔死,走狗烹,這日子是不是來得太早了?
侯爺長吁短嘆了一番後,又再細細想了一遍,覺得自己之前的想法太悲觀了,也許事情還沒到那麼嚴重的地步。
他自認為在保皇派中並不算顯眼,雖然跟梁太師幾乎勢成水火,但因為不掌實權,在朝臣們眼中,只不過是一眾忠君臣子中出身比較高的一員罷了,又一向是個低調的,侍上甚恭,素無惡行,更沒有仗著皇帝的寵信就目中無人,還是皇帝寵信的靖王爺的岳父,皇帝就算要壓制重臣勢力,也輪不到他頭上,所謂的賜美人給靖王府,大概只是一種警告而已,不會對侯府做什麼,只要他足夠忠君、足夠謹慎,一家老小就能長保富貴平安。
想到這裡,侯爺便鬆了口氣,但轉過頭又想起了另一件讓他頭痛的事——次子李敞即將要娶進門的媳婦。這樁婚事做成了.李梁兩家就正式結成姻親,以後少不得還要受梁家拖累。皇帝在婚禮舉行前警告李家,該不會是在暗示些什麼吧?
做臣子難,做忠臣更難!當初李家兒子招惹梁家女兒,固然是那臭小子自作孽,但也算是間接為皇帝分憂了,皇帝還親自下旨賜婚。這回完婚,也是事先問過皇帝意思的。慶園侯府不過是遵旨行事,皇帝還有什麼不滿的?!難道……
侯爺想起之前小兒子說的幾句荒謬之言,不由得心下暗慌,難道梁家女兒要借侯府的名義使壞,皇帝也會無視他家時代的功勳,以及他幾十年的忠誠,怪罪候府?!
侯爺不淡定了,煩惱了一晚上之後,頂著一對熊貓眼,下定決心要將一切可能被人當作攻擊理由的把柄都扼殺在搖籃裡,首先就是跟族長族老們商議,下令約束族人,不許有李家子弟在外仗著皇親貴戚的名義為非作歹,敗壞李家名聲。
李氏一族向來管束子弟甚嚴,因此查有七八天,只查到有兩個少年因與人生了口角,便帶了幾個同窗去跟人家打架;某位族老的小妾的孃家兄弟打著李家的招牌在鄉下橫行,踢死一隻狗;再來便是四房的庶子帶妻兒回家看望嫡母,卻被下人怠慢。由於事情都不嚴重,因此族長只是把當事人叫來罵一頓,再告誡不的再犯,便完事了。
侯爺的三個兒子聽了父親的訓導,反應各不相同。長子李敬受口上應著,根本沒放在心上.他幾時囂張過?這種事跟他沒關係;次子李敞正為婚事忙碌呢,父親的話是左耳進右耳出,唯一的感受是婚前跟朋友出去花天酒地的計劃受阻了,心裡很不爽;三子李攸則從最近發生的事裡稍稍推斷出父親的想法,認為他是想太多了,皇帝賜美人,受賞的有十幾戶人家呢,當中還有恪王府,家家主母都叫太后太妃教導了一番,靖王府不過是得到了同等待遇,父親是不是太過杞人憂天了?
倒是老太太曾經親歷過身先帝時期的風波,有些見識,見了兒子的動作,便一臉若無其是地跟兒子媳婦商量,想到京中各大寺廟施米和香油錢,再把侯府名下各處莊子的田租減一成,算是積德了。侯爺很爽快就應了,安氏嘴上沒說什麼,背轉身就沉下了臉。
霍漪見機會難得,便在外祖母面前提起,自己小院裡的丫頭婆子,大都不能帶著陪嫁,除了幾個“長輩所賜”的要送還舊主外,剩下的不妨放幾個人出去,也算提一項善舉。老太太聞言很是贊同,也打算把府中一些年紀較大的僕人放出去,再來便是幾個有頭臉的管事,家中有未當差的幼子的,也一併開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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訊息傳出,府中人等反應各異,有歡欣的,有羨慕的,有驚慌的,有妒忌的,有人感恩戴德,也有人暗自苦惱,年紀大了又沒了差事,正想留在侯府養老呢,這一出去,靠什麼過話?
煩惱的人裡,當然不包括春瑛,她正為自己的夢想成真而歡欣不已呢。侯府的大boss都發話了,名單也下來了,她還有什麼可愁的?只需要安安穩穩地服侍完最後五個月,等霍漪一出嫁,就萬事大吉!
十兒等四五個丫頭也確定了幾個月後的去處,心裡很滿意;杏紅等數人沒能調到少爺們的院子裡,感到萬分失望,但又想到,能留在府裡,總比被放出去強,便也消停了;暖玉自然是回老太太屋裡的,桑兒也要回正院,但叫春瑛意外的是,銀環和小蓮花居然也和自己一樣,選擇了出府。銀環還可以說是因為一向自視甚高,不甘心居與人下,老實的小蓮花怎麼也會有這個念頭呢?
春瑛私下裡問了,才知道小蓮花母親的孃家哥哥在右安門一帶開了家小飯館,她跟母親商量了,打算出府後過去幫忙,在這裡學的廚藝正好能用上。
春瑛這時才知道,原來小蓮花家裡只有一位寡母,父親生前只是尋常家僕,母親又是別家的丫環出身,家境一向不好,但她從來不在人前提起,院中眾人竟是無一人知道。她沒有因此而自怨自艾,反而還笑眯眯地說:“姐姐教我做的菜,我回家做給娘吃,娘說好吃得不得了,以後我在舅舅的小店裡幫廚,賺了銀子,我娘就能過上好日子了!多謝姐姐教會我這麼多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