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鍋店在巷子最裡面。
好不容易擠出了人堆,鄒司禮看著腳下的黑地毯眉頭直打結。
他說:“你是不是經濟上面有困難?你要是有困難可以直接跟我說,不用來這種地方委屈自己,更不用請我吃飯。”
張茜無比赤誠地說:“不,老闆,今天我一定要請你吃。你一直帶著我,又教了我一些不知道是什麼玩意兒的東西,從來不為難,我萬分感激,遇到你這樣的好上司,我簡直天天想燒三炷香為你上供!”
鄒司禮毫無觸動,甚至想拍她一掌:“謝謝,我活得挺好。”
張茜笑眯眯,躬身抬了抬手,比店裡的服務員還殷勤:“您請,您請。”
火鍋店是川味兒的,口味以麻辣為主。店不是很大,但幾乎人滿為患。兩人走進去鼻尖立刻就有一股味道,燻得人頭發絲兒到腳底都是一股子不明不白,比香薰還厲害。
鄒司禮不耐地皺了皺鼻子,感覺自己精心保養的頭發糊了一臉,五髒六腑全都是辣的。
張茜地主爺似去前臺找位置點單,可惜位置滿了,只剩下一桌靠窗的殘羹,還沒來得及收拾。
服務員歉意地讓他們等幾分鐘。
張茜再歉意地朝鄒司禮笑了笑:“要不……我們先去外面等一等?”
鄒司禮轉過身問:“你到底是有什麼事非得揪著我不放?”
張茜食指戳著食指,像犯了錯的小孩兒:“就是……晚上萬一跟蹤什麼的需要有個車輛偽裝……計程車太貴了嘛,公司裡又不給報銷……”
鄒司禮一聽,感情自己是個司機,頓時笑了一聲:“你還挺會利用身邊的資源。”
“哎呀,幫個忙嘛!”張茜聽出他沒生氣,忘形地拍了他一下,然後又猛地想起來他討厭被人觸碰,又趕緊縮回去,“謝謝老闆,老闆是好人,好人一生平安,多子多福!”
鄒司禮十分理解地看了她一眼,沒再說話。
曲應騫提著一份生煎包和周遙勾肩搭背的往火鍋店走,到店門口時他腳步猛然一頓。
一旁雲南米線的霓虹招牌燈正在閃爍著,散發出迷離的光暈。
一個男人側身站著,那張臉在低頭的瞬間被周圍的霓虹燈照得分毫畢現,額前的碎發遮住了他的眉目,只露出尖削的鼻尖和有些鋒利的嘴角,他明明穿著一身黑色西裝,卻又濃烈的好似一團火燒雲,灼灼地燒在了曲應騫的視網膜上。
身前立著一個嬌小的女生正笑嘻嘻地和那男人說著什麼。
他一手插在兜裡,一聲不吭地站在漸黑漸暗的街頭。風撩動他的發,他既沒有躲閃也沒有整理,而是眼神放空的看著大片的夜色渺茫的摞下來,一分鐘上下的時間裡當眾表演了換臉,開始是一臉近乎柔弱的溫和,到後來那種溫和逐漸消失殆盡,就連嘴角漸漸繃緊成一條線。
至於那個女生,曲應騫覺得她的妝特別豔,腮紅撲多了,再配上誇張的瞳孔,有種難說的違和感。
他在滿心迷茫的時候猝不及防地出了聲:“真是見鬼了……”
周遙以為他是在罵生意太好沒位置了,走上前往餐廳裡瞄了兩眼,恰好看到服務員正在收拾一桌剛好離開的空位,他嘿了一聲:“騫哥,真是趕得早不如趕得巧,正好趕上一空位,快走!”
張茜本來在和鄒司禮說話,一聽旁邊有人要和她搶位,當下就不樂意了:“你這人怎麼不懂先來後到啊,那位置是我定了的,我人還在這等著呢,你拿我當空氣?”
周遙一愣:“你定了?那你幹嘛不去裡面?還是你交了定金了?神氣十足,不知道的還以為這店是你開的呢!”
他是基層警察而不是太子,下了班兒滿嘴的俗話隨口就能噴出。
張茜氣不過,張了張嘴就要回嗆一番。鄒司禮的目光慢悠悠地落在曲應騫身上,語含嘲諷:“警察還跟平頭百姓搶吃的呢?你們本來就是靠老百姓養活的人,對於衣食父母不知道感恩就算了,還倒打一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