粟海東:“但秦振那裡的利益牽扯的太多了,你吩咐行動之前怎麼就不知道給上級報告一下?這是能隨便做主的嗎?”
曲應騫有些火大,冷笑著開口,一番話猶如子彈嗖嗖上膛:“既然是問話當然要在我們的地盤問,有錢人又怎樣?他女兒在這裡就得遵守這裡的法律紀規,況且我們又沒有使用非正常手段,就連人帶來了都是放在詢問室而非訊問室,並且裡頭還有好水好茶的招待,有什麼不滿盡管去告,我不怕。”
周圍人齊齊噤聲,空氣開始沉默起來,這局裡大概敢甩臉給局長看的,僅此曲應騫一人。
粟海東臉上的表情淡了下來,雖說這些事兒沒必要著重解釋,但看他這樣顯然已經誤會不深,無奈開口:“你還年輕,怎麼會懂這些呢……你真以為秦振如表面上那樣簡單嗎?他手下不光是娛樂産業,還有股票證券交易,這些是掌握著經濟命脈的,他能在商界脫穎而出將公司打造成上市,這其中是連了好些政要,而政治鬥爭是一件很複雜的事,詭譎多變不說,人人都戴著面具,你一個年輕人瞧得清嗎?一個城市想要提高gdp,就得有他這樣的金字招牌招商引資,如果他女兒捲入這些意外而垮了下來,經濟折翼之疼的後果你考慮過嗎?”
曲應騫依舊笑得意味深長:“所以您的意思是我們就得睜隻眼閉隻眼心無芥蒂的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這可是人命關天的事,如果宋致平的失蹤與秦虞有關,她連夜出逃我們上哪去抓人?在談經濟損失和道德之前,我們難道不是應該關注這些由隱秘的腐敗而孕育出來的罪惡?局長,您別是飯吃太多了,吃到不該吃的現在又哽著吐不出來了吧?”
這話擺明瞭就是說粟海東與那群人是一夥的。
粟海東給了他一巴掌:“臭小子,怎麼說話呢!我要跟他們一夥兒,我還守在這兒成天讓你們氣我?”
曲應騫雖然拿話刺撓他,但是粟海東並不生氣。他知道曲應騫有時候不招上面人喜歡,但他在下級中很有聲望。
體制內的晉升途徑明裡暗裡的分好幾種,有的局長是從基層民警一路提拔起來的,有的局長是幹部被暗調下來的,根本不懂破案,但粟海東是實打實的從基層爬起來的。
他在積累了一線經驗後獲得提拔,推薦他的上級對他的平價是——“一個為了群眾工作,為了群眾而走上仕途的良心警察。”
他年輕的時候沒心思當官,想著能一直當個小小的警察就行,但後來逐漸發現有許多問題必須得往上爬才可以解決。
一般人這時候就自暴自棄了,只知道怨天尤人,但粟海東憑借自己的力量一路晉升,努力改善下層環境,他在每個職位上都是這樣做的,最後不知不覺間就坐到了市局局長的位置上。
但正是因為這樣,曲應騫才感到不舒服,曾經那樣像鐵桶的一個人,如今也不得不左右逢源。
粟海東低下頭低聲開口:“那你也得先搜齊證據才行,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打草驚蛇,自斷後路。帶回局裡審,是最後無可奈何的辦法,輕易不要去用。因為沒有任何證據能表明秦虞犯了罪,逮捕令申請不下來,把那些人帶回來的唯一理由就是傳喚,協助調查。可是如果傳喚進來了,他們還不交代呢?那豈不是非常被動,以後就壓根沒辦法再去調查他們了?這案子,沒人證沒物證,我相信這一點不光我清楚,那些人也是再清楚不過了,只要他們口風緊,你壓根拿他們沒辦法。”
曲應騫心裡想的是什麼,粟海東不是沒有觸及過,可歸根結底,沒找出明確證據,就無法正式進行逮捕。
社交的本質是等價交換。
曲應騫微微掀起沉重的眼皮:“事態緊急,容不得我不去做最快的反應。如果蠻山巷的案子與這些有牽扯呢?破案就像解數學題,大部分案子都很簡單,只要按照方程式透過調查取證就能把各種線索彙集到一起,馬上就能得出嫌凝人是誰。可是這次案子不同,兇手很高明,案發後留下的線索不足以推理出誰是嫌疑人,這就像數學題裡最難的一種,往常那些簡單的公式根本沒辦法直接套用,只能反著來,先找出可疑物件,假設他犯了罪,再看看他是否符合案件犯罪者的特徵。”
粟海東的表情透出無奈:“那你……倒是快點找出個交代來啊!”
曲應騫陡然間心跳如擂鼓,不安與體力負荷同時從心理與生理兩個方面朝心髒施壓,然而,在不安的情緒中,又懷著一抹微弱的希望。
他正想要問“您這又是唱的哪一齣?”……但還沒來得及開口,詢問室的門已經被開啟了,何恩婧從裡面走出來看見了兩人僵持的狀態,愣在原地。
曲應騫開口問到:“問出什麼了?”
何恩婧抬起疲憊至極的臉,抿緊嘴唇搖搖頭,一言不發。
粟海東嘆了一口氣,眼神瞟向曲應騫,一副“看吧,我就知道的神情”。一局之長的發言到此為止,這幅態度,落在有些人眼裡是做戲,有些人眼裡是真情流露。不管別人怎麼看,他的主張已經顯而易見地傳達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