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柏陽在晏城混這麼些年,哪些飯店有名的吃的喝的,他一清二楚。
李思源喝了一口茶就將杯子放下,說:“挺香的。經理,我都要走了,你還給我弄鴻門宴這一出,是幾個意思?”
“哎呀,思源,咱們都認識多久了?說這話真是傷感情,說了私底下別叫我經理,叫我王哥就行,你這丫頭,就是喜歡在沒必要的事情上較真兒。咱都實話實說,你這一走,怕是以後我們也沒什麼機會再見面了,你在我手底下工作這麼長時間,努力認真,我知道你不喜歡熱鬧,所以特意單獨給你辦個歡送會不行?你要真拿我當朋友就不該覺得我別有居心。”
李思源說:“我就笑著問了一句,你瞧你這話說的,你這是黑死人不償命呢,是把我往‘小肚雞腸、胡思亂想’身上推,跟打翻在地沒什麼兩樣。”
王柏陽又說:“我是怕你跟我分清楚一是一二是二的規則,我還是習慣你耍賴皮的那樣,你一板起臉我就不知道你是誰了,咱兄妹也遠了。”
李思源想起平日裡王柏陽對她的照顧,慚愧地說:“王哥,對不住,是我想太多了,主要是今天你這身兒板正的跟新郎倌兒似的,好像要去跟外國總統簽協議,我不敢對你嬉皮笑臉,難為死我了。”
王柏陽笑了,招呼她吃菜。
李思源這一陣子聞不得葷腥,許多人孕初期都反應過大,她懷孕一事沒告訴過任何人,也不想在王柏陽面前表現出任何不適的反應,便一直挑揀著素菜吃。
王柏陽見她幾乎不怎麼伸筷子,問:“是不是菜不合口味?瞧我這不顧別人死活的腦袋,竟給忘了,你是嵐城人,嵐城人口味淡,晏城的飯菜口味都比較重,要不我給你叫點清淡的?你想吃什麼?”
“不用麻煩,我來之前恰巧吃了一碗麵,現在肚子裡撐著的,這些都吃不完,你別破費了。”
王柏陽又說:“這不你就要走了嘛,今兒我是東家,你得讓我盡點兒意思。”
李思源一笑:“我看你這是拿我當小鬼打發呢!也對,畢竟小鬼難纏嘛!”說著她拿出一個信封推到王柏陽面前,接著說,“本來我想臨走前再找人交託給你的,你這麼逼我,我也就不想等了。我來晏城這幾年,沒少讓你破費勞心。這樣,今兒這一單,你別和我搶,我來買,請你,既是道謝也是賠罪。我這人沒多少教養,到哪兒都不招人待見,我不自在,人家也不自在,以後就想有個自己的小窩在裡頭爬來爬去過我的安穩日子,不招事不惹麻煩,簡簡單單的。我說的都是實實在在掏心窩子的話,我工作的時候呢,讓你跟著受累了,一頓飯真的不成敬意,可我對客人的尊敬方式就是吃飯。”
信封裡是厚厚的一疊人民幣,那錢是她賣掉那套有問題房子所拿到的“傭金”。
“哎呀,你這是幹什麼?我能要你的錢?”王柏陽將那信封推回去,“你拿著吧,一女孩子,到哪兒不得花錢啊?都說了你不要辭職,去嵐城那邊的公司上班,離你的家近,又是工作調遣,多好?你非得辭職……哎,你放心,媒體那邊在壓了,不會讓你有任何負擔的。”
李思源沒說話。
這事本就是她做的缺德,哪怕是砍頭剁腦袋,也沒法給人家一個說道。
“事實上,今天為了給你送行,我的確也是有一件事要麻煩你。”
李思源抬起頭看他。
王柏陽頓了幾秒,才說:“張兆華那件事我正在想辦法解決,但我不恰當的接觸可能會引來媒體更多的猜疑,擴大事態或激化、複雜事態,對大家都不好,所以想讓你走之前替我去見一面張兆華。”
李思源問:”讓我帶話?”
王柏陽點了一下頭說:“是的,你背景簡單,媒體在你身上沒有文章可做。房子雖然是你賣給張兆華,但歸根結底是開發商的事,責任也是管理層攬,與你一個銷售無關,他現在情緒激進,我說事情正在努力解決他不相信。你也知道,他只認定你一個人,你說的話,他信,你就跟他說,房子我們給他換,換高層也還是原價格,只不過這件事不能讓外人知道,否則我們房子的價格沒法保持水平線,如果讓政府知道後,居於人下壓力,按取捨利弊的規律辦,咱們公司以後別想再投標好專案。我們公司願意替他補償差價,無休止地耗下去鬧個你死我活多難看?錢我已經帶來了,你給他,讓他別在記者面前鬧了。你放心,這趟決不讓你白跑,你也有勞務費。”
水平線。李思源在心裡哼了一聲。
價格高的理由不是因為造的是“好東西”,單純只是開發商加上了利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