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應騫想,時間真是變化了太多。他看著這麼個妖孽,妖是智,孽是逆流激進,他能輕而易舉讓別人做他們最不想做的事情。
鄒司禮含笑道:“你對我興趣這麼大?但我的情況你不是一清二楚嗎?還是說,沒看見的這些年裡,你對我的生活好奇的不行?也是,這是在國內嘛,人們只有在考慮把對方當做潛在配偶時,才會刨根問底,要不下次我也學我店裡的員工,弄一份簡歷來給你看?告訴你我這幾年都經歷過什麼,看到過什麼,做為回報嘛……”
鄒司禮半側過身,略微又朝曲應騫靠近了一點,“你也拿一份同樣的簡歷來。”
曲應騫沖他翻了個白眼:“我不吃人以身相許的那套。”
鄒司禮率先移開了視線,主動退出了這一輪無聲的劍弩拔張:“我不說——這是對逃避的人的懲罰。”
曲應騫立起身,轉身要走。
鄒司禮一見他這樣兒,就忍不住發表他的口頭譴責小論文:“看吧看吧,又來了,你就不能說兩句話求求我?說不定我一舒心就高抬貴手告訴你了。”
曲應騫冷哼:“多的是人求你,我的求,在你這兒,值錢嗎?”
“所以我在你那裡的份量,也不重要唄。”鄒司禮的神色也冷了下來,“你算是說對了,我沒參與什麼,我純粹是來晏城看把戲的,就是想看看一個連招呼都不打一聲就滾的笨蛋,混得怎麼樣,結果,也不過如此嘛。”
人是不可能徹底從舊識的人身邊撇得一幹二淨,因為成長的痕跡,不止在自身,也活在別人的記憶裡。曲應騫不想回,懶得再搭理他。
“哎哎……”
曲應騫不耐煩地回過頭:“有屁你能一次性放完嗎?”
“你著什麼急啊,這些本來不關我的事,我能跟你說這些已經超出我的極限了,就這節骨眼兒上,房地産之間升騰起來的風雨,你知道整個晏城有多少人在趁這機會想要鑽空子嗎?我大把的時間沒用來賺錢,幫你的忙結果你還不領情,你活該混成這樣。”
曲應騫又把腳步往回退:“還有呢?”
鄒司禮見他態度軟和了一些,說:“你別被秦虞那女人的故事給灌到心軟了。一個人無辜,並不代表他真的幹淨。假設你是秦虞,弄走五個人後,你會藏在哪裡?”
“生和死的情況不同。”
“如果是死呢?”
曲應騫想了想:“創傷應激後變態殺人,會想要留住屍體做為‘紀唸的標本’,因此儲存的地方必須得講究,要安全,要隨時能夠看到,還不能隨便被警察翻出來……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看來還沒喪失理智。”鄒司禮站起身,“晚上十點,我帶你去一個地方,讓你的人,控制好宋致平,引開秦虞。”
晚上十點,前方的車流尾燈像一條長龍,首尾無邊。有情緒的鋼琴曲流瀉出來,起起伏伏的節奏,像是桌上的流沙瓶,被無意碰到地上後裡面藍色的流沙絢爛綻放,交融又分離,最後又歸於平靜。
曲應騫開著鄒司禮的車,欣賞不來這種枯燥玩意兒,給掐了。
鄒司禮賤兮兮地問:“要是今天什麼都沒發現,你是不是就成了強闖民宅?”
“你這不是明知故問嗎?”
“你這麼信任我,我很感動啊。”
“少往自己臉上貼金,我是信我自己的直覺。”
“你直覺就沒錯過嗎?”
曲應騫啞了口,好半晌才說:“我幹的這份工作,不是靠腦筋急轉彎混日子的,做什麼事情,都需要‘有理有據、合法合規’,而不是和犯罪分子線上猜牌鬥地主預算下一張是什麼牌。所以很多時候,我必須得先有壓制性的動作,讓對方害怕到不敢出牌,我才有贏的勝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