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次來問診的病人最先會被帶來這裡,醫生會脫掉白大褂,泡一壺茶以朋友之姿方便攫取病人的情況。
他和翟青在同一家醫院就診,但從來沒有碰到過。曲應騫不常來這裡,一般都是私底下釣魚時程東之問他一些八卦,從話語中推測出他目前的狀態,藥也是程東之在醫院裡開了以後帶給他。
鄒司禮走進屋暗自打量了幾眼,房間不大,牆上掛著歐式複古掛鐘,左右牆壁是黑色的落地大書架,上面擁躉了大批的紙質書籍,大部分是心理學,偶有幾本非專業的都是詩詞文學作品。
房間正中央擺著暖煙藍的沙發,鵝黃的雛菊靠枕,長方形的白色茶幾上放著兩套茶具,一套英式花茶杯,一套窯瓷茶器。
這些暖色物品將清冷的房間點綴的恰到好處,容易讓人放鬆心情。
快到午休時間,這會兒程東之已經閑了下來。他解開白大褂搭在衣架上出聲問:“幾位喝茶葉還是花茶?”
曲應騫不客氣地回:“我想喝咖啡。”
他唱反調也不是一天兩天,程東之笑了笑,挽了袖口拿起茶壺去茶水間。
整條走廊都很安靜,曲應騫半蜷著身子窩在沙發裡,眼睛微閉著,右手食指隨著秒針的聲音輕敲著扶手。
周遙瞧見他放鬆的如同自個兒一家不由得感到疑惑,出聲問道:“騫哥,你什麼時候認識的程醫生?”
曲應騫打了個哈欠:“很久了,怎麼了?”
“感覺你和他很熟,可我都沒聽你提起過。”
曲應騫似笑非笑地呵呵一聲:“你管得挺寬啊?難不成我認識的每一個人都要跟你說一遍才行?”
周遙無言以對。
忽然門被敲響,進來一個身穿白大褂的女人,一陣清香撲鼻而來。
鄒司禮見此人年齡三十往上,面容瘦削,中短發微卷,取耳旁兩束用水晶發夾別在腦後,白大褂裡穿著蕾絲衫,頸間帶著施華洛世奇的四葉草心動項鏈,耳環與項鏈是一套,腳下的高跟鞋是jiy choo新款。
打扮不複雜卻每樣都不俗,給人一種莊重之美。
林映芸見房間裡有三個人稍稍愣了一瞬,眼裡靈動的閃過機警,然後彎起嘴角道,問中間的男人:“你是曲警官吧?早在程醫生那兒聽說過你,果真是聞名不如一見,今天怎麼捨得來看我?還帶了兩個朋友來。”
曲應騫自來熟地笑了笑,招呼她坐下:“大牌林醫生,我要見你居然還得預約,只好將程東之搬出來,你可別介意。”
“怎麼會,這說起來的確是我的不好,真的太忙了,剛才要不是程醫生替我接手,我這會兒還挪不出空。”
林映芸朝曲應騫笑笑。
見他衣服雖是普通的平常,人卻生得很結實,那是抵抗過人世風波的堅韌。
兇巴巴的臉,好像用舊而不再流通的錢幣一般模糊。這種人,最不好打交道。
曲應騫揚聲誇獎:“說明你的治療方法好,才會有那麼多人找你。”
接待員敲了敲門,打斷了她們的談話,將咖啡和茶,還有翟青的病例檔案放在茶幾上後,拉上門出去。
林映芸親自斟了茶遞給周遙和鄒司禮。她十指纖纖,鬱金香款式的美甲在這寒冷的冬日裡顯出了一種春日的盎然。
曲應騫端起咖啡喝了兩口,將心中那團火壓下去後方才開口:“特地來打攪你我也覺得很不好意思,可事關人命,所以有些問題必須要向你瞭解一下。”
“行,我一定知無不言。”林映芸的語氣舒緩下來,彷彿十分願意配合回答任何問題。
她的臉究竟不是年輕女孩的臉,盡管動作和聲音裝得輕靈活潑,但仍然像一株新移植的成年樹木,因為水土不宜而面色枯萎發黃。
曲應騫調整了一下坐姿:“翟青這孩子第一次來你這裡的樣子你還記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