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前的一個老案子了。”粟海東喝了幾口茶,潤足了嗓子,也擺足了姿態:“十一年前的旁氏騙局案你有沒有聽說過?”
曲應騫表情有些微妙,他點了點頭。
龐氏騙局,是指對金融領域投資詐騙的一種統稱,因為這種騙術是一個名叫查爾斯·旁茲的投機商人“發明”而得名。在國內,龐氏騙局又稱“拆東牆補西牆”亦或者“空手套白狼”,簡而言之就是利用新投資人的錢來向老投資者支付利息和短期回報,以製造賺錢的假象,進而騙取更多的投資,很多非法的傳銷集團就是用這一方式聚斂錢財。
“當時晏城有一個非常大的公益機構‘愛鳴’,創始人叫韓雙,被人尊稱韓會長,後來被投訴為涉嫌詐騙傳銷。韓雙打著公益事業發展的幌子,引誘欺騙群眾參加‘公益創業’之類的詐騙傳銷團夥。一開始受騙的物件主要是一些善良的女性及中老年朋友,這些人平常就喜歡去養老院孤兒院發物資什麼的,不到一年的時間,就有五萬人被騙,金額更是高達33個億。他們這個組織私底下有一個投資理財,聲稱每次的善款都是從利潤裡撥出來的一部分,就哄其他人一起跟著投資獲利,剛開始投是有回報,等到越投越多的時候,受害人才會覺醒自己被詐騙了。
“愛鳴被檢舉揭發以後從此消失在了晏城,也因為這件事,晏城的公益事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重擊,人人的防線心理都強了起來,不少民辦的公益機構都垮臺,公辦的還能勉強維持。這時候有個叫梁德的人跳出來把所有民辦的公益機構都收了變成了自己的地盤,還建立了孤兒院,把公益機構起名為——‘日行一善’。”
曲應騫聽到這裡,狠狠皺了一下眉,感覺一切似乎在慢慢變成一個看不見的圓。
<101nove.省的一把手,雖然退休多年,但在地方上依然是可以呼風喚雨的人物,並且還掛著基金會名譽會長一職,有了他,梁德在咱們晏城做公益,一度被視為雪中送炭。”
晏城在獨立以前,一直屬於經濟不發達的貧困城市,並且直到經濟提起來前都還存在著許多孩童工作做的不到位的問題,最顯而易見的便是疫苗落實的不夠徹底,導致有問題的殘障孩童特別多,所以有不少的孩子大量遺棄。
還有的是不少父母雙亡,或者父母外出打工留給老人照顧,而老人去世後又聯系不上其父母的……城內所有的福利院再增加十倍都不夠,民政部門只能號召各縣、鄉、鎮自行解決,其主要辦法就是民間募捐,再用善款支援福利院的各項開銷,各種各樣的愛心慈善基金會就是那時成立。
總會一般都設在省會,那時候晏城還隸屬於c省,每個縣都有分會。有許多人透過慈善募捐等方式獲取了大量資金,實際上成了福利院及其設立在各縣、鄉、鎮分院的金主,並逐漸掌握了各個分院建設和管理的控制權,而c省福利院總院也越來越成為一個純粹的辦公機構。
粟海東見曲應騫聽的認真,又接著道:“日行一善為了得到捐款,會挑一些特殊的孩子,這類孩子是指有些明顯毛病但是可以透過醫療幹預後者後天改善的,企業家撥款後在他們身上能見到明顯的效果,讓別人覺得日行一善是真的在做公益,而不是耍花招。這些孩子被救助以後,機構會定期對外組織活動,將孩子們進行‘展覽’,以獲取更多的社會募捐。”
後面的話,哪怕粟海東不說,曲應騫也能明白。
在外人看來,公益慈善組織是個沒有什麼油水的地方,其實大錯特錯。
政府每年都會對公益慈善組織有財政撥款,會對款項的流向進行嚴格的審計,但是國內需要救助的人很多,僅從孤兒和被遺棄的兒童來看,就是一個龐大的數字,國家撥款再多也只是杯水車薪。這種情況下,國家是支援公益慈善組織向社會募捐的,對於募捐數額比較大的企業和個人,也給予相關的減稅政策,所以大部分公益慈善組織都是奉公守法,扶危濟困,全心全意投入公益慈善事業,但也有極個別愛心慈善基金會想方設法鑽國家政策的空子大撈特撈一筆。
那些渴望獲得減稅政策的企業和富豪們,如果有很多公益慈善組織可以選擇,那麼他們當然是對比哪家在社會上的口碑好、救助的孩子多,就捐款給哪家。但是,假如一坐城市只有一家公益慈善組織獨大的話,它能享受的好處可就太多了。
這樣一來,本來捐款企業是甲方,一下子變成了乙方,因為對於公益慈善組織而言,愛捐不捐,你要不捐有的是人捐,你要想獲得減稅政策,就非捐給我不可,而且不捐給我一個合適的數目,我就有拒收的權利。於是募捐的款項中存在著大量的返點和抽成,這些返點和抽成的比例高的嚇人。
所以梁德才要把其他的民辦慈善組織全部收複,把獲得財富的渠道統統抓在自己的手裡,然後就可以為所欲為,利用稅收政策詐捐、利用善款實施金融犯罪、利用土地優惠政策投機倒把、洗黑錢……
恐怕那些募捐的錢,多半都進了梁德的個人腰包。當然這還不算完,在愛心慈善基金會的業務中,還有一部分是洗錢。
由於是社會募捐,對款項的流向,審計和監察都有一定難度,於是就有一些黑錢以募捐的名義從愛心慈善基金會手中洗過。
他們從策劃到計劃再到執行,都做得非常完美,因此值得他們狗咬狗相互去博弈的空間很小,出賣對方的機率不大,沒有鐵打的證據,不可能一鍋端完。
在這個世界上,人們是相互保守秘密。秘密在大眾中普遍存在,只有秘密才能構成團結統一的整體,洩密會讓他們失去一切。
曲應騫心想雖然這機構的走向不大正確,但這和粟海東有什麼關系?他一個刑偵局局長為什麼幹經偵的活?又是如何調查到俞楨身上去的?難道俞楨其實是孤兒院的孩子?
“那俞楨……”
粟海東說:“你猜的沒錯,她其實是孤兒院的孩子。日行一善除了在募捐方面弄錢,它還涉及了一些其他,有校園貸和房地産這兩項。它的校園貸逼死了許多的學生,從大學生到初中生都有,但因為受害人是主動自殺,所以沒有足夠的證據證明日行一善私底下有進行詐騙逼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