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事及時按住他的手,讓他不要被一個未成年的孩子亂了陣腳。
周遙被同事這麼一拉,背後竟出了冷汗。
我在做什麼?憤怒之下失去理智?
這根本不是他的風格。他再次看向林黛西的眼神裡,多了幾分成年人的凜冽和壓制。
“既然你說是她讓你替她去彈琴,那你說說經過。”
林黛西說:“她就給我發了條微信讓我給她代班,代班那天的工資歸我。”
“沒了?”
林黛西懶洋洋地朝他瞥了一眼:“就這些,你們愛信不信。”
周遙感到十分驚奇。一個十幾歲的孩子,被審訊的時候為什麼會有如此老練的神情和姿態呢?難不成林映芸和孫榮延在私底下給她培養過?
“那為什麼要用紙巾擦掉指紋?”
林黛西昂起下巴反問,好似她不是被警方提審的嫌疑犯,依舊是過去那個高高在上的公主:“我愛幹淨,不行?”
“是麼?”周遙將她從桌子擋腰的那一截上半身一直打量去臉上。她現在穿著的是何恩婧的衣服,倒真看不出來有什麼不幹淨的。但即便這樣,周遙還是要故意露出一些鄙視:“那你還真是每時每刻不忘本職工作啊,走到哪都慣性當清潔工。”
林黛西一聽這話,臉色就有點掛不住。對她來說,別人的瞧不起,比怨恨或無視還要令她刺痛。
“關你什麼事?我愛擦哪兒就擦哪兒,愛怎麼擦就怎麼擦。”
周遙進入了掌控的狀態,開始步步逼近:“那你為什麼一開始不承認是你替俞楨彈琴並擦拭掉了指紋?你根本就是心裡有鬼,你知道俞楨會出意外,根本就不是她找你代班,而是你自己去的!”
“她在酒店彈琴不是一天兩天,我只給她代過一次班,我能知道她什麼意外?”
“是啊,你不知道她會遇到什麼意外,可是你偏偏知道在哪天給她代班。”
林黛西起伏著胸口,顯然對周遙這種定罪的說法感到不滿:“我再說一遍,是她讓我去的,我手機裡有聊天記錄,你們去查啊!你憑什麼說這一切是我的自作主張?”
“你要是堂堂正正的代班為什麼一開始不肯承認?為什麼要從頭到腳的偽裝?”周遙又將話題繞了回來,勢必不讓她狡猾地混過去,“林黛西,人是要講良心的,翟青的死,雖然沒辦法直接算在你頭上,可你真覺得自己逃得過去嗎?現在又因為你多死了一個女孩子,你還要撒謊到什麼時候!”
周遙雖然沒有太多的審訊技巧,可是他知道一個人是有耐心的,是會煩的。尤其是嫌疑犯,被關在這裡本就不好受,更別提車輪戰的提問。他沒有曲應騫那樣高超的辦法從對方嘴裡套出想要的訊息,但他也有他的能力,那就是戳人心窩子。
一個人只要參與犯罪,就代表他並不是一個無堅不摧的鐵人,只要不是鐵人,就一定會有短板。越不想聽見什麼,他就越要說什麼。
怒急攻心,往往是既能傷己又能傷人的招式。
周遙瞪著她:“別再左顧而又言它了,我只給你一次機會,你到底說不說?”
林黛西的短板在這次被審訊中暴露無遺。她過於耿直,比起審訊的還要顯得攻勢強勁,但轉攻為守時又極其脆弱。自尊心強,與之對應的自卑也根深蒂固。無論哪部分受到刺激,都會勃然大怒,陷入恐慌,暴露出心膽的軟弱。想必她自己對此也心知肚明,她盯著桌面的晦暗表情上彷彿寫著——終於還是來了。
“是萬博南,讓我去的。”
周遙不信:“看來有必要給你上測謊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