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平南給他遞過去煙,汪猛則擰開一瓶礦泉水:“您是郭力的叔叔,他陡然出了事,您心裡肯定也難受吧。他那天車就停在集裝箱那塊兒的辦公室,你有沒有瞧見他車上有什麼人?”
“看不清。”
郭力的車從外面看,就是一片漆黑,基本看不到車子裡面,在私密性上,算是做到家了。這人沒有說謊。
工地裡的溫度能有四十五往上,像個巨大的蒸籠。
汪猛手動給自己扇風:“咱們能換個地方聊嗎?”
那人說:“你們走吧,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我還要做事,被抓了扣錢你們賠啊?”
曲平南:“錢我是沒有,不配合公安調查的上報書我倒是有,你要不要?”
那人把曲平南和郭力帶回自己的宿舍。宿舍也好不了多少,一把電風扇把所有的熱風都灌到腦門上,吹得人暈暈乎乎,好像要昇仙一樣。
這種板子材料製成的房子,典型的冬涼夏暖,夏天就像是撒哈拉沙漠,恨不得脫得就連內褲都不剩,到了冬天,這房子又變成了一個到處漏風的冰窖,飛快地把身上的熱量吸走。總之,除了工地上的工人,其他只要有生命的有機體,都不會到這個地方來。
整個工地的農民工就生活在這裡,夏天需要大量的水,把一桶又一桶的水倒在地面上,噝的一聲,兩分鐘就幹了。對付如此酷熱,只有不停地灑水降溫。冬天略微好過一點,可以點起火爐烤暖。火爐是用柴油桶改制,有一根鐵皮煙囪,直通到屋頂上。燒火爐需要大量的燃料,煤油、木柴、廢輪胎都可以,實在沒有了就燒報紙雜志。
男人提過來一桶水往地面上澆,滿臉都寫著任勞任怨。
農民工可以勝任世界上任何一種工作,掃街,搬磚,造房子,挖煤礦,幹得又快又好,他們接受辱罵,接受最低工資,就算死了也不用賠太多的錢。農民工才是特殊材料製成的人,僅僅讓他們去種地實在是浪費人才,所以商人就發現了這個秘密,把農民全都招到城裡來,讓城裡人回家去打麻將。
兩個警察往男人跟前人高馬大地坐下,男人就感覺屋裡的氣氛頓時不一樣了。他不擅交際,緊張得很。
曲平南問:“郭力的屍體法醫進行了屍檢,發現他有吸毒史,你知道這事嗎?”
“不知道。”
“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
“真不知道,我騙你幹啥?”
這人要不是害怕就是被封過口,半是逼威半是誘哄的事曲平南來就行,汪猛轉過身打量宿舍,企圖從這亂糟糟的屋裡翻出一點兒什麼有用的資訊。
曲平南轉移那人的視線:“那你跟我說說,郭力以前是個什麼樣的人?”
“他還能是什麼人,小赤佬一個,性格莽撞。”
“至少應當不是什麼特別壞的人吧,要不然你能來這工地上?我看你好像沒有感激的意思。”
“我感激個屁,是他欠我的!”
曲平南沒說話,只是看著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