粟海東,為市局刑廳做了最多的人。他在市領導火線升任時悄然到來,接手了廳裡應接不暇的一切瑣碎,從此市局成為備受青睞的主力。他真誠得連真誠也成了面具,他的前額上永遠寫著四個字——解決問題,但是後腦上那四個字要叫人看見了就不寒而慄——不惜一切。
不惜一切解決問題的人又出聲了:“k如今是市政府的座上賓,你們這個隊長和中隊長倒是也聽聽,外面的聲音有多難聽,要麼就找出捕風捉影裡的證據來,要麼就想辦法息事寧人。汪猛,以你之見,你認為k有沒有查的必要?”
汪猛看了一眼曲平南,見他神色正常,才說:“局長,我們聽您的吩咐,您要是覺得有問題,我們哥倆兒再去調查。”
這事影響不好,目前還沒對k摸出什麼嫌疑,所以不可能成立專案組,就只能偷偷摸摸地去。
咚咚。
門又被敲了兩下,進來一個警員:“局長,來領導了。”
粟海東揮手示意馬上就去。
汪猛問:“是不是要針對這車禍案件開會?”
“之前已經開過了,他們沒這麼勤快,估計是為了市局搬遷的事。”粟海東站起身整理衣冠。
汪猛繼續問:“咱們局要搬了?搬去哪?”
“市政規劃已經把政府職能部門都往與東大街東端接壤的東部新城搬了,現在就還剩我們。”
聽粟海東那語氣,好像並不怎麼樂意。汪猛試探道:“局長,您有什麼想法?要當留守部隊?”
粟海東睨了他一眼。曲平南雖然沒有開口,但也認真聽著。曲平南雖然破案能力不是局裡最強的,但畢竟是從部隊裡出來的人,訓練手下人有一套,汪猛就是曲平南的傳聲筒。
“新樓有新樓的好處,老樓有老樓的方便。”
曲平南聽見粟海東的話,點了根煙。
粟海東那時還沒學抽煙,但不反對隊裡人抽煙,這幫家夥壓力大,都抽,他總調侃自己是個二手煙民,看曲平南點上了煙,就把窗戶推開。
院子外綠了一片。老窗臺上有一盆張牙舞爪的仙人掌,陽光照在上面,有一道影子好像日晷。
汪猛嘀咕:“有什麼好方便的?這破地方,哪兒哪兒都破得不成樣子。人家進來都以為這不是市局,而是收容站。”
曲平南插話道:“我覺得老地方挺不錯。其他單位搬走了,我們停車有地方了。再有,這裡是老環境,旁邊飯店也多,熬夜吃東西敲開哪家都是老夥計,熟悉。這兒還是我們老公安的主場,犯人進了審訊室,眼睛往哪兒看,有什麼想法,我們也都心裡有數。更何況,局裡領導都離得遠了,我們就成了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從新公安局大樓來咱這兒得經過整個市區,辦案第一先決條件是什麼?時間。有這四五十分鐘,我們都夠一場突審的。”
汪猛恍然一拍額頭:“服了。”雖然這想法是曲平南說出來的,但汪猛拍的卻是粟海東的馬屁:“還是局長想得周全。”
他心裡對粟海東老狐貍的心機是肅然起敬。因為這事兒考慮的真不僅是政工層面,也還有業務層面。
想緩緩拖著不搬,是不是就是為了方便查眼下這件事?
粟海東一直盯著外面讓人看不出他在想什麼,對於曲平南的話,既不說是也不說不是。
“郭力那個案子,你們組還真得抓點兒緊查辦。跟你們交個底,東部新城想在東大街那個片區成立個市民文化專案,下個月市裡就有人來考察,別到時候還整得人心惶惶的,上面臉上不好看。這可是市領導今兒早晨私底下跟我說的。趕在下個月考察之前,這事一定得辦完。”粟海東小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