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深去,人越失去自由,宛若一隻已吐完絲的蠶,慢慢要將自身裹住氣絕作蛹。繼續下深,世界為之黑暗,手電筒的光亮都變成了貓一樣的眼睛,成了發綠的光色。
何恩婧是第一次見到這顆大樹,她在河流下游來往多次給哥哥燒紙祭奠,可從來沒鑽進這裡面,當下一看,只覺周圍不見人煙,也少見那樣狼死絕地的荒湖。
遠近籠著雨霧,自成一場悽迷氛圍。鳥總有幾只,不時躍至路面,或莫名地跳換枝椏,驚動了亙古不移的寧謐,卻也擴大了寂靜的版圖。
曲應騫打著手電筒躬身走進樹洞,想找一找那天的地洞,結果發現樹洞裡全部被填平。看來他被督察看著的這幾天,那群人的速度行動都用在了這裡。
何恩婧見他好半晌沒動,問道:“被封住了?”
曲應騫用腳踩上去踏了幾下,表層泥土之下的硬度,紋絲不動:“看來是灌了水泥。”
何恩婧沉默住,局裡不是沒有派人來搜查過,但什麼也沒得到,那群人還能在警方的視線中悄無聲息地將這洞封起來,那得是多麼強大的人力以及執行力?
和以往定義團夥不同的是,ko的團夥成員還能夠隨機組合……這是一個很危險的訊號。意味著普通的平民百姓皆在他們的掌控之中。
執法文明程度要求越來越嚴,認罪的難度越來越大。那些人又多謀多計,文武雙全……這要不是犯罪者國家就更欣欣向榮了。
何恩婧將燈光一掃,有黑黑點點漂在地氣上面。望久了,眼睛裡彷彿印上了那些密密麻麻,眼瞳轉到什麼地方,這些黑點就跟到什麼地方。
“隊長……”
曲應騫循聲過去,樹幹外圍的角落上,纏繞著一層比手腕子還粗的枯藤,枯藤裡面滿是密密麻麻的螞蟻,組成了一個奇怪的符號,看著既陌生又透著一種詭異的感覺。
環顧四周,藉著燈光觀察著可能的蛛絲馬跡。樹大遮雨,沿著樹根分界線的那一處都是幹的,地面的細小灰塵似乎被人踩踏過,散落著一些不明的碎屑。
曲應騫蹲下身來,手指輕輕拂過地面,感受到一絲細微的黏膩感。
是少量的糖汁。
他皺起眉頭,手電筒的光束緩緩移動,落在枯藤後方。那些螞蟻被燈照著,急急忙忙地撤開。
何恩婧撿了根樹枝,把那些螞蟻掃開,這才看清樹皮上面歪歪扭扭地刻著一串數字,像是匆忙之間留下的線索。
b001。
何恩婧把那串數字讀了一遍,在腦子裡繞了一會兒,皺著眉頭,顯然毫無頭緒:“這數字……是什麼意思?”
曲應騫:“我好像在哪見過……”
“在哪?”
一時想不起來。曲應騫伸手往樹幹摸索,有一塊凸起的樹皮要斷未斷,指尖劃過,突然碰到什麼尖銳的物體,彷彿是細長的針狀物,冰冷刺手。
曲應騫連忙戴上手套,小心翼翼地將那物件取了出來,放在手心仔細端詳。那是一根細如發絲的針,黑暗中隱隱反著冷光,似乎帶著一絲致命的氣息。
在這裡刻字不可能是用這個針,否則字還沒刻完這針就得斷。
頭的話都憋進了肚子裡的人,枝頭的樹葉在風雨中默默地顫抖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