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應騫一錯不錯地看著她,一字一頓地對她說:“你也服過那個藥,上癮了,偏偏程東之手裡有,對嗎?”
周遙雖然已經有了隱隱的猜測,但曲應騫真正問出來的時候,他依然起了渾身的雞皮疙瘩,不由自主地攥緊拳頭,滿臉不敢置信卻又不得不信的掙紮。
這個時候,之前這個女人的那些反常舉動,這一刻全都有了合理的解釋。
陳燦雯先是不可思議地瞪大眼睛,聽到後來,心虛一樣地錯開了視線。她原本就有猜測曲應騫的疑心,但這會兒得到了證實,不確定的僥幸被拍得粉碎,驚恐地咳嗽了起來,因為咳嗽而扭曲的臉上十足的絕望,卻又古怪地透著一抹彷彿在求速死的釋然:“你是怎麼發現的?”
曲應騫從她抖得像帕金森的手上遺憾地撩了下眼皮:“你走吧。”
周遙一愣,剛要說話,電光火石間反應過來,震驚太過,猛地想要站起來,然而人還沒等直起腰,就被曲應騫揪住了衣領向後用力一拉,當即勒得他兩眼翻白。
程東之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到了二層的陽臺,手裡挾持著張茜,一把手槍頂住她的脖頸。
周遙尖叫之際,曲應騫又搶步上前攔住他:“沒必要吧?”
程東之高高俯視:“你跟我,都需要節省時間不是嗎?”
他語氣輕快,話說得就跟閑話家常一般隨意,但是他不由分說摟在張茜肩頭的手卻扣得很緊。裸露在外的手背上,青筋已經因此條條暴起,指甲也因過度用力泛白,可他摟著張茜的態度是那樣親暱,臉上依舊勾著萬年不變的笑容——如果忽略掉他藉著距離拉近頂在張茜頭上的槍口,此刻的反應就如同多年不見的老友突然偶遇一般親暱而無害。
看著周遙的背影,陳燦雯哆哆嗦嗦地逃出來一把刀,可是手太抖,根本就拿不穩,還沒刺下去反倒被周遙反制服。
汗珠像小蟲子一樣在衣服裡面爬行著,曲應騫盯緊程東之:“你敢動她一根毫毛,就永遠得不到那個箱子。”
“你以為你抓住了一個小嘍囉,就能和我談條件?”
“破案是警方的事,你恨,這些我可以理解,可沒必要在關鍵時刻摻和一腳。把事情做絕,你還認為你不像鄒元直?”曲應騫的眼睛裡泛出紅血絲,他強撐著一口氣站著,被壓抑到極點的情緒撐得他脖子腦門青筋統統暴起,聲音語速卻被強硬地維持在了平平仄仄沒有起伏的頻率裡,聽上去依然那麼理智無情。
程東之依舊維持著一手扣住張茜肩膀,一手持槍狠狠頂著她腦袋的姿勢,強行把張茜往前挪動了幾步,將人堵在樓梯圍欄與自己之間。放開她的肩膀,手臂繞過渾身僵硬、挺直緊繃脖頸下不敢輕舉妄動的張茜,嘴角親暱的味道還未褪去,已經又染上了些從骨子裡透出來的憎惡:“你有什麼可說我的?得知你母親真實的死因不難過嗎?孤兒,確定不蹲下哭一場?我們同病相憐。”
曲應騫心裡在發痛,手上在發癢。
周遙夾在這兩人中間,就好像是平靜水面上的一葉扁舟。他感受到兩股暗流正在水面下方激烈地碰撞著,而他自己根本無法掌控那隻小舟的去向。他只能盡量去吸收傳遞過來的資訊,使出全部腦力去消化溶解,以期待能找到一線生機。
“箱子我給你。”曲應騫說:“你要怎麼對付鄒元直,我不參與,別傷害無辜之人。”
“拿過來。”
“現在不在我手裡,我要去取。”
“你一個人去。”
“那你確定我還回得來?目前找這個箱子的不止是我一個人。可以開兩輛車,你跟著我,人質在你手裡,我耍不了任何花樣。”
程東之太瞭解了他。不說話光挑著眉,被他那樣看著,人會覺得不踏實,覺得受辱。
曲應騫瞪回去。明擺的,在他面前,路有的是。
“我給你講個故事吧,關於你父——”
曲應騫更加平靜也更加憤怒:“我不聽!你別理不直氣不壯,還繼續下去,你只會落得比鄒元直更慘的境地。”他麻利抽出自己的槍,上膛,射擊。
子彈以一個詭異的角度打穿了欄杆,看上去像個殺人如麻的老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