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裴家出事後,父子關係就沒有緩和過。
賀三郎如同報復一般和家中逆著來。
家中讓他以門蔭入仕,他閒混度日,只願待在無人問津的閒職。
家中給他娶妻納妾,他不聞不問,以致於最後和離收場。
裴凌雲死了,賀三郎變本加厲地去模仿裴凌雲生前的一舉一動。
他喝茶只用越州青瓷,翠如千峰碧色。
他煮茶只用西山白露,溫香如蘭。
他穿衣只著雲錦,光若瀲灩湖面。
他作畫只繪蘭草,畫卷堆滿了數十書箱……
眾人只道賀三郎衣食矜貴,卻忘了當初冠絕長安的裴凌雲只喜歡青瓷,只喝西山白露,只著雲錦,只愛蘭花。
“一個死了十年的人,你學那晦氣作甚!你到現在還醒悟不了!”
賀庭方恨不能罵醒兒子。
賀三郎側過頭,望著被扔進池水中的畫卷,一點點被水浸染,沉入池底。
像是被賀庭方的話刺痛,絕望和陰霾爬進賀三郎的眼底,他垂在袖中的雙手緊握成拳:
“是啊,子信死了。他被你們害死了。”
賀三郎冷笑,眼尾挑起的神態與年少的裴凌雲如出一轍。
他踩著十七歲裴凌雲走過的腳印,活出了那個人的影子。
“這世間無他,我便去做他。”
“我就是他。”
賀庭方被氣得面色發青:
“你簡直是瘋了!來人,家法!”
“老爺!這又是怎麼了?”
賀夫人牽著外孫女來花園玩,一來就撞見賀庭方要請家法。
“老爺,三郎身子弱,經不得這些。你要撒氣,也不能撒在三郎頭上!”
賀夫人急著擋在父子倆之間,緊緊地把小兒子護在身後。
與夫君不同,賀夫人最心疼的就是三郎,府中上下,誰也不能碰三郎一根頭髮絲。
“你就只會慣著他,他就是被你慣成今天這副樣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