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的枯枝在頭頂交錯,好似永遠沉睡在了冬季。
槐樹下的石凳上坐著一個很漂亮的婦人,懷裡抱著一隻通體烏黑的貓。
慕容棣走到婦人身前:
“母妃,孩兒回來了。”
惠婕妤的手撫在黑貓的毛髮上,一點點撫順。
她看見兒子滿身狼狽的樣子並不意外,一雙清透如湖的眼睛很平靜:
“回來了,就先去洗洗吧。”
惠婕妤三十了,看著像二十歲出頭一般,青春歲月似乎停駐在了她臉上。
歲月漫漫,不敗其容。
不過,後宮常有新人,青春永駐也未必能籠住聖心。
皇上很少來明惠宮,惠婕妤好像也有點痴痴的,整天就抱著貓。
她喜歡養貓,做什麼都帶在身邊,甚至與貓同食,有什麼吃的都要給貓分一口。
大家都覺得她有病,人怎麼能與牲畜同食?
惠婕妤的貓總是走丟,養著養著就不見了,於是又換一隻新的貓養。
這樣的日子,已經過了數年。
她十七歲入宮,那時她是惠昭儀,後來被稱為惠妃,再到惠貴妃。
可裴家出事那一年,她變成了惠婕妤。
過了這麼多年,很多人都忘記了,惠婕妤本名裴姝。
裴家長女,當年的名門閨秀,後宮寵妃。
如今只是一個坐在深宮冷院樹下的婦人。
裴姝在樹下坐了一會兒,抱著貓進殿了。
她走進湢浴,慕容棣剛洗好臉,換好了衣裳。
洗過臉的慕容棣像是換了一個人,五官俊秀,眉目深邃,肩膀體態都舒展開來。
賞心悅目的小少年。
人們常道外甥多像舅。
裴姝看著清俊的兒子,有點像二弟裴凌雲小時候。
許多人都知道裴凌雲聰明,但她的兒子,想活下來就不可以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