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山長認出一兩個眼熟的面孔。
那是曾經臨時被安置在明德書院的流民,只不過那時候的流民瘦得皮包骨,眼神空洞麻木。
而現在這些新村民看著都很有精神,眼裡透出勃勃生機。
這些新村民扛著很多個大麻袋,往前邊一排房子走去。
蘇知知指著那排房子:“那是我們村制墨的作坊,我們不能進去打擾他們,但是可以站在門口看看。”
好奇地吳展早就和幾個同窗跑到作坊門口探頭張望了。
裡面的溫度很高,有很多大爐灶大鍋,還有桐油和菸灰的味道。
在作坊裡工作的村民們都熱得出汗,光著膀子在攪合鍋裡的東西。
大家在參觀制墨作坊的時候,邱夫子留意到路過的村民們身上都穿著一種很柔軟透氣的布料,而且衣裳裁剪得合身又好看。
邱夫子走上前問一位少年:“這位小郎君,請問你們穿的是什麼料子?”
魏七咧開嘴,有點炫耀般地給外人看自己衣袖的料子:
“我們這是村裡做的棉布。”
邱夫子不太懂:“絲綿?不像。”
魏七隨手拿根樹枝在地上劃了個“棉”字:
“不是絲綿,是棉花紡成的棉布。”
說完後,就匆匆扛著東西走了。
邱夫子在原地震驚不已。
他不是驚訝什麼棉花做衣,他是震驚居然隨便抓的一個山中少年會寫字!
那少年看著根本不像讀書人,而且幹著力氣活,可他竟然會寫字。
他甚至知道絲綿的綿和棉花的棉不是一個字!
邱夫子扭頭就跟柳山長和其他幾位夫子說了,另外幾人也同樣驚訝。
柳山長問:“那位小郎君可是以前念過書?”
蘇知知挺起胸脯,驕傲道:
“不是以前,是現在。村民們都在村裡的學堂唸書,我和阿澈還當村裡的小夫子。”
這是在嶺南,不是在京城富庶之地,哪怕是出身書香門第的柳山長,也知道他們老家村裡還是有很多目不識丁的人。
在場的夫子學子們無法想象整個村子都能學識字的事情。
猶如天方夜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