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景活了六十多年,為官四十載。
由於一直被排擠,這輩子參加宮宴的次數實在是寥寥無幾。
真要掰指頭算,那就只有兩次。
一次是四十年前他剛金榜題名的時候,先帝在宮中設宴召名列前茅的進士們進宮。
他當時年輕,為宮宴一事激動不已。
宮宴前面坐著的都是高官勳貴,他們這些學子的位置被排在很後面。
菜品酒水雖然精緻,但也都是涼的。
遠遠的,看不清皇上,也聽不見皇上說什麼。
只有皇上將他們召到近前勉勵的時候,他才有機會一睹天顏。
接著,又回到自己末尾的位置去。
但就算是這樣,當年他們一幫愣頭青也很開心。
那次宮宴之後不久,吏部發了調令,把他調了窮鄉僻壤去做官。
接下來數年,莫說宮宴,就連長安城的樣子他都快記不清了。
第二次去宮宴就是十幾年前新帝登基,百官覲見的時候。
顧景的宴席位置排得還是很後邊,人家達官顯貴坐在殿內飲酒祝詞,他們這些不受待見的坐在殿外吹冷風。
那菜吃到嘴裡就跟冰刀子似的,什麼味道也嘗不出來。
顧景當時一路風塵回到京城,滿身疲憊,然後宮宴又坐在風口處吹了兩個時辰的冷風。
他回去之後就上吐下瀉還發燒,躺了好幾日才退燒。
顧景從那以後就琢磨明白了,宮裡的好事輪不到他,輪到他的也肯定沒什麼好事。
這麼多年了,皇上連讓他過年來進京述職的機會都很少。
這回還是因為潯州接了趕製西北軍衣的任務,他這個潯州刺史才終於有機會過年來長安一回。
回來之後,宮裡除夕宮宴、元宵宮宴什麼的,都沒他的份。
他也不想在長安久留。
他老家不在長安,家眷都在老家,長安城再繁華,待久了也沒意思。
眼下已經是早春時節,顧景這兩日吩咐下人收拾行李,馬上就要回嶺南去了。
可這個時候宮裡居然送出來帖子,說要辦什麼賞春宴。
聽著就冷颼颼的。
他這種人就是去湊人頭的。
可偏偏宮裡送出來的帖子,他還不能拒絕,不能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