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泱泱的大軍如決堤的洪流,從山谷幽深處洶湧而出。馬蹄踏在山道上,發出密集而沉悶的“嘚嘚”聲。
隊伍中,幾面寫著“黑”的大旗迎風飄展。
慕容棣一身鎧甲,立馬於陣前:
“今聖上蒙塵,豺狼環伺朝堂!奸佞之徒惑亂聖聽,貪墨民脂,致使黔中道烽煙驟起,靡婆蠻寇犯我疆土,天下蒼生深陷水火!
若不除之,天下何安,嶺南何安?此番我黑山軍揮師北上,便是要清君側、斬奸邪!還天下朗朗乾坤!”
黑山軍振臂高呼,聲震四野:
“黑山!黑山!破陣摧關!”
“黑山!黑山!破陣摧關!”
“黑山!黑山!破陣摧關!”
“……”
口號是秦嘯和魏大栓之前想出來的,要簡單上口,這樣才人人會喊。
這會兒喊出來,真是氣壯山河,響徹整個黑山鄉。
黑匪山山腰的茶園裡,賀三郎獨自坐在一片茶樹中。
他聽見了軍隊高呼聲,但他沒有去送行。
他知道他們口中的奸佞是誰。
他知道他們要去做什麼。
可他不知道如何面對這一切。
滿園茶香,他的身體躺在茶樹間隙裡,像被埋葬在矮樹中。
他紅著眼望天,清晨的日頭明明還不熾烈,他卻覺得眼睛疼得要被灼瞎了一般。
賀三閉上眼。
他不能回京城。
只能留在嶺南,留一輩子。
從今往後,也許他就是賀家留在世間的唯一血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