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東家說話就是實誠,死啊賤的掛在嘴邊,可順口了。
“榮立誠,你不妨在街上拉個看得順眼的姑娘陪你吃飯。人家到底還會領情,不會像我這樣不識好歹。”
電波里只剩呼隆隆的呼吸聲和人潮聲,兜頭被人澆了幾盆冰水的榮立誠站在擁擠熱鬧的熟食集市裡,捏緊了拳頭。
“呵呵,你咋這麼大方呢!我都有點受寵若驚。不過也不要太天真了,今晚能坐在我對面的人只能是你。還有四十五分鐘,你自己看著辦!”
他是這樣放肆不羈的男人,喚她賤人,打她耳光,還會撂她的電話。
捧著手機站在商場裡,連松雨看到全身鏡裡的鬼影。那是她,黑色衛衣的帽兜罩著頭,面容蒼白髮青,若不是那口紅的顏色吊一吊,她覺得自己去演屍體都不用試鏡了。
話說,這個樣子能進榮少爺坐鎮的米其林餐廳嗎?能嗎......
連松雨這樣一想,突然高興起來。沒錯,只要保持這個狀態,以貌取人的侍應生就會很有禮貌地把她請出去了。
一不做二不休,從包裡掏出紙巾,她索性把吊精神的口紅也擦掉了。
半小時過後,在入夜的cuz地鐵站出口,連松雨低著頭,雙手抄在衛衣口袋裡,像個問題女青年似的和榮立誠接上了頭。
雖然有些日子沒見面了,但他好歹見過她的近照。當榮立誠在一眾比花朵還嬌豔的亞洲面孔裡尋她時,完全漏掉了站在眼前良久的一團陰影。有那麼幾秒,他甚至嫌這影子太煩,往旁邊挪了幾步。
直到連松雨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腰眼,他才驚覺那礙眼的玩意其實是老熟人。
榮立誠穿著細格紋襯衫和黑色羊毛背心,褲管熨得筆直,那雙銀扣僧侶鞋在路燈下泛著黑亮的光澤,完全是一副古典舊式的少爺做派。這樣玉樹臨風的他靜靜佇立時是一副捱了刀子的油畫,可惜一旦動起來,風雅的味道就全沒了。
榮立誠唰地把連松雨的帽兜給掀到後頭,被傳說中的鐳射眼掃射是啥感受,就是這感受。滋滋嗚嗚的,火星直冒。
他大概是受到了極大的驚嚇,眨了半天眼睛,才勉強接受了這貌似剛從勞改所放出來的傢伙就是她的事實。
“連松雨,你這半死不活的樣兒,莫非是坐硬座來馬德里的?!”
榮立誠把她搡到一邊,雄赳赳氣昂昂地訓開了。連松雨勾起半邊唇角,附送他一個標準的皮笑禸不笑。
少爺是個腦子轉得挺快的人,一瞧她這閒庭信步,無牽無掛的散漫,就知道自己又吃藥了。
“你是不是以為這身打扮就進不了餐廳?”
“不敢。我這個人怎麼舒服怎麼穿,沒想得那麼遠。”
榮立誠摸摸臉,笑了。他發病多年的心靈早已飽經風霜,別說今天她還穿著衛衣仔褲,就算只得一件襯裙遮體,他照樣能把她領進餐廳的大門。
事實也的確如此。
神龍見首不見尾的se?orrong是此地的座上賓,排期三個月才能訂上位的餐廳,他提前三天打個電話就成,不是主餐廳裡的排排坐,而是獨立的私房佈置。
訓練有素的男侍應生態度好得出奇,用對付天仙的目光對付她,讓人佩服地五體投地。
客人穿得磕磣簡樸不要緊,脂粉未施面色悽慘更不是大事了。榮先生帶來的貴客,即便穿短褲拖鞋來也必定在玩行為藝術。
“讓你失望了,咱們這不還是進來了嘛!”
“我這個樣子一定給你丟臉了。”
“反正我也不要臉,丟不丟的無所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