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兩站,正好空出一個座位,許霜降坐下後,將陳池手裡的包接過來抱在膝蓋上,仰頭笑咪咪望著陳池,瞧著瞧著,就有些心疼。
上班擠地鐵,悶得每個人都像沙丁魚罐頭裡的小魚,陳池每天在高峰期來回兩趟,可受苦了。他還不要坐,自覺地做著大丈夫。夫妻二人,只有一個座位,丈夫總是約定俗成要給老婆坐的,哪怕他更累些,想想委實可憐。
“腳痠嗎?”許霜降問道。
陳池一下沒聽清,手拉著頭頂橫槓上的吊環,微微傾下腰。“嗯?”
“給你坐。”許霜降站起身來。
“我不坐,你坐吧……”陳池按著許霜降的胳膊,話音未落,就見斜刺裡竄過來一中年女子,靈巧地竄至許霜降身後,奔著空座位,坐下了。
許霜降和陳池兩人面面相覷。許霜降回過神來,再扭頭望去,原本的鄰座倒是朝她瞟了一眼,然後淡淡地移開視線了。佔了她位置的那女子自坐下後,就低頭盯著手機,壓根兒沒理睬周圍的環境。
這大姐的速度可真了不得,許霜降愣愣地,陳池拍拍她:“算了,站一會兒吧。”
那還能怎麼著,她已經起身了,陳池還沒落座,人家插著空隙坐著了,或許以為她和陳池都要下車呢。許霜降心裡畢竟略微堵,嘟囔道:“我是要讓給你的。”不過這話說得啥動靜都沒有,那坐著的大姐眉毛都沒掀,不知道她手機裡有些啥,專注得不得了。
許霜降再不甘地瞅瞅這大姐的模樣,除了剛剛讓人彈落眼珠子的這一竄很有精氣神,這大姐坐著盡顯疲態,眼下隱隱有青色眼袋,好似多久都沒有睡醒過。年紀說大不大,還描著眉化了淡妝,頭頂中央竟然有十來根白頭髮不止,粗看看不出來,許霜降站著居高臨下看,就很分明。
上下班誰都不容易。許霜降暗歎一聲,也不惱了。她估摸著這大姐起先也許真不知道她是要讓給陳池的,現在坐下後哪怕有絲明白,事情也僵掉了,所以人家一昧低著頭當不知道,瞧這大姐的眼睫毛都快搭到下眼瞼了,將自個兒和外界遮蔽得夠辛苦,累也是真累。
許霜降斜睨陳池一眼,咕噥道:“都怪你動作慢,腳痠嗎?”
“不酸,這麼會兒算什麼。”
“你當然不酸了,你們那兒都叫耍一趟。”許霜降嗔道。
陳池笑咳了好幾聲。
他倆運氣還是好的,最後坐到了三站路。許霜降坐下舒了一口氣,她望望四周的人,大部分都默不作聲地看手機,有一兩個手裡拿著大開本的書,像是什麼考試輔導材料,不知要準備考什麼證。還有一些人,不看手機也不看書,半眯著眼似在養神。
地鐵平穩地行進著,有一點點晃,一點點的車軌摩擦聲。車上的人全都疲靜了。
許霜降將頭靠向陳池肩膀,只一會兒就主動抬起來,免得給他多添一點重量,心裡尋思著,她得對陳池再好點兒,補腦養髮的芝麻核桃仁兒都要吃起來。
夫妻雙雙把家還,丈人丈母孃擺了滿桌菜等著。
這天只是一個尋常的週五而已,宣春花卻從大清早就分外忙碌。早上六點多,李家師母在菜場門口,打老遠就瞧見宣春花提溜著好幾個塑膠袋轉悠,和攤販說話。李家師母走過去打招呼:“許家阿嫂,買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