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霜降大聲嚷著,換了一口氣,風灌進她嘴裡,她的聲音無力地低了一些:“我看過你的信用卡消費記錄,你給顧芳憐的包和我的包是同一天買的,她能在顧芳憐的包上發表意見,你還說她沒有在我的包上指手畫腳?好,即便沒有,那第二次你出差,給我買回來一個和顧芳憐的包很相像的包,說是補給我。中間隔了幾個月,你還會記得這麼清楚,顧芳憐的包長什麼樣?她拍過照片,又在你身邊,你肯定問過她,你們又一起去買了對不對?我的東西,要她來說?”
“霜霜,我們真的只是同事一起逛景點,碰到想買的東西,大家就說說意見,只是這樣。”
“我怎麼不和男同事逛景點?我給你買東西,怎麼不要男同事過一眼再買下來拿給你?我怎麼不在大年初二不著家,跑去探望同學兼她的表哥?哦,對了,是我媽不會釀酒。”
“霜霜,你別越說越遠,黛茜只是來看四丫,她們交情一向……”
“她當然是來看顧芳憐的,
我還杵在你家裡呢,開門的人萬一是我怎麼辦?”許霜降譏嘲道,“陳池,你真當我傻?只怪你們透露出的資訊太多,她自己說年前就休年假,顧芳憐的學校也早放假了,好閨蜜早不聚晚不聚,偏要在我們到了之後聚,大年初二提著瓦罐酒,坐大巴顛簸,好辛苦是不是?她送米酒你送葡萄酒,醉翁之意不在酒吧,狼狽為奸都比不過這份默契。”
“霜霜,霜霜,葡萄酒是媽回禮的,這些是很正常的人際交往。”
“正常到我今天坐上餐桌,才知道坐在我對面的人不僅是顧芳憐的大學好同學,還是你的好同事。正常到你們三個人一個圈子講得熱火朝天,我在旁邊像傻子一樣聽你們懷念在義大利一起吃過的牛肉餅。”
“霜霜,不是這樣的,黛茜只是公司裡的同事。我每天上班,回家就不太會繞著公司的事講,怎麼會特別提起她。牛肉餅更是隨便的一個話題,我們一起出差,公司僱了一個阿姨做飯,你也知道的,所有人都吃一樣的飯,提起飯菜就聊幾句而已。”
“陳池,我不想聽你辯解,我也不要知道你們同吃同住有多少共同回憶,我現在正在過馬路,你想我精神不集中被車撞,你就儘管和我吵。”許霜降大喊道。
“霜霜……”陳池大急,一個字也不敢再說。
許霜降握著手機,直愣愣地望著對面的訊號燈。燈換了顏色,她條件反射般跨了一步,才忽然醒悟過來,原來是綠燈變了紅燈。幸虧街上空蕩得連車影子都不見,沒妨礙什麼。她機械地退回到路牙子上。
陌生的城市,陌生的街,曠靜中散發出隔膜的安謐,沒有一絲一毫屬於她這個外鄉人。
許霜降的目光僵硬地盯住了訊號燈的柱子,直至綠燈亮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她穿過馬路,情緒平靜了些,木著臉從大衣兜裡掏出名片,那是她的酒店,名稱還沒有記住。但是離開陳池後,她那些休眠的生活技能迅速甦醒,哪怕在盲目無序的橫衝直撞中,都還能讓她問計程車司機要一張發票,問酒店要一張聯絡卡。
許霜降低頭默唸了一遍酒店的地址,朝四周張望,尋找路牌。風颳過她的臉頰,吹散了她的圍巾,她下意識拉住,重新繞到脖子裡,手中握著的手機裡傳出陳池急切的叫聲:“霜霜,霜霜,霜霜……”
“陳池。”她開腔道。
“霜霜,”陳池似乎大鬆了一口氣,語調很快,但特意放得很柔,“你穿過馬路了?你現在在哪裡?告訴我,我趕過來找你,我們好好談一談,這些都是誤會。”
“我不想和你談,至少不是這幾天,我想休息,我不想聽你那些烏七八糟的事。”許霜降喊道,吸進了一口寒風,
忽地筋疲力盡,喊不動了,只冷聲道,“我已經訂好旅行團出去玩。春節假期結束,我會自己回去,至於你,隨便你怎麼樣,我給你媽編的理由你愛用就用,不愛用就隨便編。但是有一句話你聽好,這件事如果你驚動到我爸媽頭上,讓他們過不好這個年,回去我們就什麼都不必談了。”
“霜霜,這些都是誤會,你冷靜下來,把地址講給我聽,我們面對面把事情說清楚,你剛剛說訂了旅行團,是在咱們鎮上嗎?哪一家?加我一個,”陳池急促地笑一聲,“我給爸媽說一下,我們一起去旅行,你有什麼誤會的,我們邊旅行邊梳理。霜霜,霜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