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點豆漿,別急。”宣春花坐在許霜降旁邊,絮絮道,“晚上想吃點什麼菜?媽媽去買。”
許霜降埋頭咬著包子,半晌道:“隨便什麼都好。”
“你們父女倆都一樣,總是說隨便。”宣春花嗔道,一會兒又關切問道,“小陳這兩天該回來了吧?”
“……嗯。”許霜降含糊道。
陳池一直沒有和她聯絡過,除了她回孃家第一天,他來過極短的一次電話,順著許滿庭的口氣含糊其詞地承認了出差,此後再沒有電話。許霜降這個星期繼續住在爸媽家,宣春花十分驚喜,天天大魚大肉地給她加補,又憐惜她上班路遠,連一隻碗都不讓她洗。
可是她快住不下去了。
她爸媽時不時關心一下陳池,隨著時間一天天過去,她越發不知怎麼拖下去。這幾天她突然發現,只要陳池一個電話,給她爸媽說,他什麼時候出差回來,那她就得時候回去,不然她沒法解釋為什麼她撇下陳池單獨回家住。
不過,陳池連電話都沒有。
今天是星期三,許霜降記得很牢,陳池說顧四丫今天會走。
地鐵上,她站在人堆裡,費力地單手吊著拉桿,在別人的肩膀縫隙中瞥見玻璃窗上映出了一排擁擠沉默的男男女女。她也在其中,每一次不耐地歪著脖子避過鼻尖處前面那人的羽絨服面料,就能勉強地顯露出大半邊臉。和那些低頭捧著手機的人不一樣,她似乎極力在昂頭爭取空間,像陰雨天低氣壓中拼命要竄出水面的魚。
這是讓人喘不過氣來的一天的開始。隔了一道映了他們身影的玻璃窗,地鐵甬道里的氣流在黑洞洞的窗外被高速刺穿,發出了呼呼的嘯聲,一路行一路在她耳邊碾。
許霜降終於得以在換乘站臺呼吸了一口新鮮空氣,昨天就開始起的念頭又竄進腦中活躍起來。
她走那天,收拾得極為倉猝,帶了電腦,卻沒有帶上電源線,如今電腦擺在自己的小閨房裡開不了機。而且這些天,她可供搭配的衣服不多,一直湊合著穿,最著急是圍巾只有脖子裡的一條,總不能天天這樣戴下去。
這些需用的小物件讓她覺得她該回去一趟。也許,她就趁這白天沒人的時候,回去拿電源線,順便再換條圍巾。
許霜降咬咬唇,真這麼幹了。她低頭髮了一條資訊給顧二勤,請兩小時假,然後改了方向,奔去她和陳池的住處。
“呀?”鄰居阿姨推出門來,正遇了個對著。
“阿姨早。”許霜降牽起嘴角打招呼。
“早,今天不上班啊?”
“上的,忘了東西回來拿。”
“哦。”阿姨這年歲,為人相當精明保守,在廊道里側身讓了讓,儘管多打量了許霜降兩眼,卻沒啥更多的話。
許霜降不知道這隔壁阿姨是否聽到過她和陳池以前在夜裡的爭吵,是否注意到這幾天她少有出入,她暗地裡訕訕的,面上保持著溫婉笑意,轉動鑰匙開門。
“哥……”顧四丫拿著牙刷,含著滿嘴牙膏沫,從洗漱間奔出來一瞧,眉毛驚喜地挑起,“嫂子,你回來啦。”
許霜降條件反射般綻開笑容:“芳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