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十,上班第二日。
許霜降突然之間自動醒過來,房間內光線灰濛,已能瞧清傢俱,她轉動著眼珠,記起昨晚忘了開上鬧鈴,頓時心一緊,摸索著撈過手機瞧時間。
六點一刻,她呼地栽回枕頭上。
但沒過幾個滴答,許霜降便咬牙起床,衣服也沒穿,抖抖索索地拿了幾件換洗內衣,要把昨晚一氣之下沒洗的那個澡補回來。
客廳裡靜悄悄的,沙發上拱了一團人影。
許霜降下意識地放輕腳步,斜眼瞥向沙發。昨晚她氣急敗壞,做事不周全,忘記把陳池的枕頭拿出來。此刻他的頭縮在扶手下,側身弓起,單從輪廓來看,也能看出他虯曲得十分不暢快。這麼大的人,被子也沒蓋好,上面的毛毯滑了一半在地上。
她虎著臉,徑直走過。舉止還是文明的,就著一點不透亮的光線,沒開燈,進了洗漱間,也沒故意摜門,壓著力道輕輕旋了鎖。
二十分鐘後,她出來,屋內全是燈,從廚房客廳一直點到臥室,陳池卻不在沙發上。許霜降側頭往小書房瞄一眼,也不見人影,倒是暗暗奇怪。
陳池卻在她的臥室裡,不對,嚴格意義上來說,這還是他們的臥室。他在換襯衫,昨晚他被許霜降關在門外,連睡衣都沒得拿,穿了上班的白襯衫睡,這會子白襯衫皺成一團,扔在許霜降的床上,又不對,這仍然是他們的大床。
“早。”陳池聲調溫和,像似知道許霜降嫌棄什麼,覷了她一眼,就把髒襯衫從被面上拎起,改放到他的床頭櫃。
他身上穿了一半的乾淨襯衫,剛扣了底下兩粒扣,敞了一半的胸膛。許霜降才洗完熱水澡,臉被蒸得紅通通,頭髮上身上都散著嫋嫋熱汽,瞧著床對面陳池這副清涼樣子,暗哼一聲,一點都不像以往兩人好著的時候那般心疼地替他覺得冷。
她注意到陳池新換上的也是一件白襯衫。當然這些襯衫都是她買的,她知道區別,這一今一昨兩件襯衫領子款式不一樣,布料也不一樣。但別人不知道啊,粗粗一看,誰知道他換過衣裳了,會以為他邋遢,昨天穿過的衣服今天還穿。
要是由許霜降出手給他搭配,絕對不會連著選白襯衫。
今時不同往日,她摒著臉沒發表任何意見。
“頭髮吹一吹,”陳池揚揚下巴衝她示意,“吹風機在你床頭櫃上。”
許霜降朝床頭櫃瞥了一眼,不說用,也不說不用,保持著鋸嘴葫蘆狀,眼睛卻很尖地發現陳池又將他夜裡蓋的毯子和薄被疊好放在他枕頭那邊了。
敢情她的床還要有收納功能,白天還要擱他的被褥。
許霜降看在眼裡,又是暗中冷哼。她是一個對界域概念很較真很尊重的人,眼下這情勢,她和陳池事實分居,甭管分得公不公平,這模式大家都認定了,既然給她佔床,那床就是她的,短時間順手搭件襯衫什麼的,也就算了,一整天放他的被褥,那床不就額外擔了任務?瞧瞧她對分給他的沙發,就自覺得很,白天黑夜都不會去坐了,為此,電視她也放棄了,改看電影去。
不過,許霜降能吃小虧,再瞅了瞅陳池的被褥,她沒作聲。
現在這情形,有點古怪。
兩夫妻各站床一邊,話幾乎沒有,陳池說了兩句,沒得到許霜降的回應,便默默地穿衣服。許霜降呢,早上時間緊,一環扣一環,她也該換衣服了,過後還得化個淡妝呢。
許霜降見陳池一邊扣扣子一邊盯著她,她頂著熱乎乎的腦袋生氣,裝什麼性感?穿個衣服還要對著人,越好看越讓人想化身成黑熊,出手一巴掌呼到他胸口。
她寒著臉臨時換了做事順序,扭頭走人,先去塗臉描口紅。
“霜霜,”陳池開腔道,“鍋裡蒸了包子,換好衣服再去吃,別冷了。”
許霜降沒理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