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晨霧茫茫。老槐樹的褐色枝椏就像撩滿了仙氣,綠色長莢果浸潤在霧中,好似被人漫不經心地擰過,忽大忽小地串結著,安靜地掛於枝上。
許霜降對著窗臺下的一面紅塑膠邊小圓鏡,攏起馬尾辮。
陳池坐在長凳上,手撐在兩旁,看了約摸十幾秒。“頭髮不捲了,以前有點卷。”
“嗯。”許霜降答道,“燙了不打理,又變直了。”
“卷的直的都蠻好的。”陳池露出一絲微笑,“鏡子是從家裡帶過來的?”
“不是,這裡的市場上買的。”許霜降梳完頭髮,拉開抽屜,將鏡子和梳子都放了進去,斂著眸拉了拉羽絨服的下襬,合衣睡了一夜,她總覺得裡面充的羽絨亂擠得不勻整了。
“四爺爺的船待會兒來接我,我去鎮上買東西。”她轉過身望向陳池,“吃過早飯,我們一起出發。”
陳池望她半晌:“……也好。”
“學校裡,老是接待訪客住著,影響不太好。”
陳池不由又瞅了瞅她,她現在這副溫嫻模樣,恰是小軒窗,梳成妝,說話柔和,映著窗外一片似濃似淡白霧,在若干年前,他們可能會打趣她的眉筆吧,如今她對著他也學會對外人那套委婉辭令了。陳池彎彎唇:“我知道。”他帶點兒歉意道,“我來的時候走錯了地方,到你暑期支教的那個學校去了,路上耽擱了兩天,今天走也好,下個星期公司事情很多。”
“你怎麼知道我的支教地方的?”
“我看過你的密碼小本子,登入了你的網上賬號,看到了確認郵件。”
許霜降點點頭,難怪陳池走到她的暑期支教點,這一處是暑期末就地通知的,沒透過網路溝通。
陳池瞅著她,知道她會將所有密碼都改了。
“去洗漱吧,就在隔壁,昨晚熱水瓶裡的水沒有用掉,你先用我的臉盆去洗,一會兒苗校長和郭姨要過來了,我們別佔廚房。”
“好。”
“黃色那只是臉盆。”許霜降朝木架子那邊努努嘴。
陳池輕聲笑,走了過去。
許霜降站起來,身體往前傾,伸手開啟窗戶插銷,一邊往外推,一邊習慣性地提氣吸。
那口氣還沒撥出來,一道小黑影自窗戶上落下來,她條件反射般急縮手,啊地驚叫。
“怎麼了?”咣噹,陳池把臉盆一放,迅疾奔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