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以後,每當人們想起今日這場暴雨,臉上忍不住露出心悸之色,姑蘇的傾盆大雨從來不曾這樣可怕過,電閃雷鳴,暴雨嘩嘩,像天河決了口子,躲在被子裡的百姓真的擔心屋頂要被砸漏了。狂風捲著雨絲像無數條鞭子,狠命地往木窗上抽,窗縫裡真的鑽進雨水了,順著窗臺往下流,閃電一亮一亮的,像巨蟒在雲層上飛躍,一個暴雷猛地在窗外炸開……
傍晚的時候天氣還非常好,但這場暴雨說來就來了,隨著狂風吹過,雨簾一次又一次從山後漫過來,頃刻就把天地間變成白茫茫的。
時間到了寅時,天依舊灰濛濛的,但一些小販已經開始準備營業生存,下著大雨的姑蘇街道似乎變成擁堵的道路,擠著忙於生計的人,他們著各色蓑衣的身影,在如注的雨裡,像一粒粒找不到位置的散棋。天矇矇亮著,灰色建築屋頂上,呆立著幾隻流浪的雀鳥,滿腹的心事,在雨裡顯得更加沉重。
此刻,唯有許家庭院裡的那株龍眼樹,青幽幽的樹葉間綻放著精巧的嫩葉,上邊飄香的龍眼開始忍不住想要向下落著,也就只有這般粗大的樹木才能抵擋住這般狂暴的雨勢。
——轟!
一道閃電,一聲清脆的霹靂,接著便下起了瓢潑大雨,宛如天神收到訊號把天河之水傾注到人間,大雨猛烈地敲打著屋頂,衝擊著玻璃,奏出了一曲驚動人心的樂章。這時,又有一道閃電劈過,那閃電耀得許家的上下連眼睛也睜不開了,“轟——”又是一次震耳欲聾的雷聲,嚇得有小丫鬟趕緊捂住耳朵,躲到了角落裡邊。
雖然,天黑得像打翻了的黑色墨水,但是,那翻滾的雲依稀可見,那一塊塊雲宛如一個個怪獸的臉,那藍紫色的閃電直接映照出許家那些七大姑八大姨可怕猙獰的嘴臉。
“我若是入贅之身,按照大乾律法,是無法參加科舉考試,更不用說如今我是三甲解元,直接是連半點功名都不可能擁有。
我本是姑蘇七品知縣,奉聖上之名參加科舉考試。若是有人質疑我的身份,難不成是連聖上也要一起質疑不成?”
唐逸面無表情的站在屋簷底下,他並沒有刻意的放緩語調,也沒有去解釋他到底是不是入贅之身。儘管他的聲音不是特別的大,卻是恰到好處的落進這些婦人的耳朵裡。被打到在地的護院,猙獰著嘴臉想要爬起來,唐逸冷冷的瞥了他一眼,實際上唐逸已是收了手,若真是動了真格的話,這個護院定是不能再這般掙扎爬起來的。
或許是這場大雨下得太過誇張了一些,許家外邊的街道上,一些剛剛開啟店鋪準備坐著生意的人們不由得擰緊眉頭,看著雷霆顫慄,似乎一切都顯得驚慌失措,有車伕急著上雨布,鋪戶又開始忙著收幌子,小販們慌手忙腳地收拾著攤子,行路的加緊往前奔。又一陣風。風過去,街上的幌子,小攤,行人,彷彿都被風捲走了,全不見了,只剩下枝葉隨著風狂舞。
這場大雨澆得天底下一片心慌慌的。
通火通明的許家上下亦是人心慌慌。
此時的大乾,雖然政治開明,民風淳樸,但是也有一些看起來非常荒唐的事情。最典型的就是金榜題名抓女婿這件事情了。
而唐逸就是其中之一。
也不知道是誰興起了這項偉大而艱鉅的“工程“,每當科舉考試發榜時,那些尚未結婚的年輕進士,就成了達官貴人眼中的“香饃饃“了。他們直接派得力的下人去沿街攔截,“抓“到家中與自己的女兒婚配,因此才有王安石那句著名的詩:卻憶金明池上路,紅裙爭看綠衣郎!
在這個時代,男子始終認為女子生來低自己一等,因此在世人看來入贅的男子是沒有出息的,而入贅者自己也會因為,覺得自己長期被妻子壓制而內心抑鬱,說白了就是大男子主義作祟。若是有錢有權的,除了想做駙馬哪個會輕易入贅?再者自己有點骨氣不入贅,也不會被世人看不起。
而一般招上門女婿的家庭,也多是因為自家沒有生男孩子,需要招個女婿回來給自己家延續香火,所以從這個意義上來講,上門女婿的作用其實就是當種男,《史記》裡司馬貞是這麼註釋的:贅婿,女之夫,比於子,如人疣贅,是餘剩物也。說白了,這贅婿雖說是女人的丈夫,可就像人面板上的瘊子,多餘又讓人討厭。
甚至,作為贅婿終身不能為官。
但凡是都有例外,唯一能夠被稱為“官”的就是駙馬。
除了上門女婿之外,駙馬就是古代入贅的最高地位,其實古代也是有一些希望娶得公主,一飛沖天的。作為同公主結婚的駙馬,就是入贅皇家,成為公主的附庸品。大部分駙馬都沒有太多的實權,尤其是明朝朱元璋時期,朱元璋不喜駙馬,並明確規定駙馬不允許有官職。並且在古代駙馬是不能娶妾的,這對於地位抬高卻不能三妻四妾的男子而言是一種折磨,即便表面光鮮,背後也是讓別人恥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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