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晚上，毓兒在如意的茶裡放了蒙汗藥，為了防止這個小鬼頭又惹出難以預料的事情。大夫人說得對，面對強大的敵人總要有人犧牲，儘管很對不起幾位夫人，但無論如何都要保住金家唯一的血脈。
“小流星。”如意聞了聞毓兒給的茶，輕輕放在了桌子上，他悠悠地看著茶杯裡的葉梗發呆，隨後緩緩開口，臉色沒有特別的波動，“這一招你在和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就用過了吧，一年前沒有用，一年後又怎麼會有用呢？”
如意抬起頭和毓兒四目相對，他的話語裡沒有一絲責怪，只是不明白毓兒為什麼要這麼做，但他沒有問，因為他知道她們既然想瞞著他，那一定是不會和他說的。這一年，毓兒瞭解他，而如意也十分了解毓兒的性格，如意的身邊竟是一堆倔強又好強的女人呢。
“如意，你知道嗎？你什麼都不比雲兮差，只是有一點，是你的要害。”
毓兒伸出雙手想去摸如意的臉，如意想要逃，卻在猶豫中停了下來，任由毓兒撫摸他的臉。這一年的訓練，他以為自己不像之前那麼抗拒女性的觸控了，可是面對毓兒還是不行，他長大了，有時候也會有想毓兒親近一下的害羞想法，可是看著毓兒的臉，他還是會害怕，越是害怕傷到毓兒，他的怪病越是發得快一些。毓兒的指尖只是在如意的臉上輕輕劃過，他的臉和脖子已經紅透，也許是發病，又或者是因為害羞。
“小流星，你怎麼了？”如意像個僵硬的雕像一動不動，他已經不是一年前那個不懂男女之事的傻小子，他裝出兇狠的模樣說道，“你再這樣的話，我就、我就……”
“你就怎麼樣？你什麼都做不了。如意，你看你的脖子上已經冒出疹子了，你只是被我輕輕碰一下就這個樣子，你要怎麼去跟別人鬥？人家都不需要派厲害的戰士上來，隨便來個女娃娃就可以把你翻到。保護金家，你沒那個本事。”
“我知道！所以我這一年我都在拼命的練習，我可以讓女孩子不靠近我。”如意用盡力氣反駁，他的雙眼已經迷糊，但他還在強撐著讓自己不昏死過去。
毓兒看著他柔柔地笑著，指尖在挑逗著他的耳朵，她不緊不慢地說道：“怎麼讓女孩子不靠近，你的心太軟了，到處都是破綻。你看，你明知道我想把你弄昏，卻還不逃走。你太在乎我的想法了，也太看得起你自己的本事了。”
毓兒說的沒錯，如意甚至找不到一點反擊的言語，他的眼睛紅紅的，他知道身邊所有的人，不管是毓兒還是大娘二孃她們，誰都不放心他，離開了金家的財力和保護，他真的太沒本事了，無論他怎麼練劍學習，他還是比不上雲兮的一絲一毫。但是他還是想留下，哪怕去死，他也不想一個人逃走。
“小流星，告訴我，你們到底在害怕什麼，又為什麼不告訴我？”淚水在如意的眼眶裡打轉，他很少哭，但是這一回，他終於感覺到了害怕。就連總是跟著他冒險的毓兒都要他逃，那個未知的敵人真的那麼可怕嗎？
“對不起，我答應了大娘不能告訴你。”毓兒的聲音在顫抖，她第二次在如意麵前哭出來，第一次是她誤傷如意的時候。離開孤兒院之後她就沒有再哭過，但是在這個世界，她為這個僅僅相處了一年的少年哭了兩次，她知道他的心太軟，如果他知道金家是因為他的父母而迎來滅亡的話，他一定會拿命去抗衡的吧。
她，不希望他死。
“如意，對不起，在事情結束之前你就好好睡吧。”
毓兒雙手捧住如意的臉，她傾過身子，在如意的唇上留下輕輕的一個吻。
這一吻的確比所有的蒙汗藥都來的有效，如意在一切都還沒搞明白的時候昏死了過去，一個晶瑩的淚水從他細嫩的臉頰劃過。這一回毓兒沒有馬上拿藥給如意喂藥，為了保命，就讓他忍受一下一時的痛苦吧。
毓兒帶著如意上了馬車，和大夫人她們道別，胖子飛駕著馬車離去。身邊的如意昏昏睡著，毓兒嘆了一口氣，掀開簾子回望夫人們越來越遠的身影，這一別恐怕就是永遠吧。眼看著幾個小小的身影消失在視線，毓兒才放下簾子，她覺得自己的身體好重好重，她也不知道這麼做對不對，她只知道自己現在的眼淚止也止不住。
“駕，駕！”車外是胖子飛的趕車聲，他的聲音也在顫抖，大概也是在傷心吧。他的爺爺也是金家的長老之一，金家的那群老頑固雖然平日裡有些古板而討厭，可卻在這關鍵的時刻卻一個個忠誠而勇敢。
在雜都城外的郊區，胖子飛終於受不住停下了車，他蜷縮在駕車位上大哭起來，胖乎乎的身體縮成一團，微微顫抖著，他本來就是一個愛哭鬼，但是這一回大哭，再也不會有嚴肅的老頭來責怪他膽小了。
“毓兒小姐，少爺他怎麼樣了？”哭累了的胖子飛掀開簾子問道。
“我剛剛給他餵了藥，不過看他現在的狀況，大概還要睡上兩天吧，那時候我們早就離開雜都了吧。”
毓兒擦乾自己的眼淚去看如意，瑩瑩的月光下可以看清他的臉，雖然已經餵了藥但紅色的疹子還沒有退下去，毓兒的這一吻力量比以往都來得強大，真是可笑又可悲的毛病。
“毓兒小姐，如果有一天毓兒知道真相了會怎麼樣？”
“那就告訴他這一切不是他的錯，不是嗎，我們現在也只是做出傷害最小的選擇，他不是逃跑，是給金家留下希望。”
“但是少爺他一定不會這麼想，他一定會覺得一切都是自己的錯，如果自己沒有出生金家就不會有這麼多麻煩，他一定會覺得是自己的晦氣害了金家。”
“你還真是瞭解他。”毓兒苦笑道，胖子飛說的沒錯，如意一定會把一切責任都歸到自己身上，然後呢，他會怎麼做，他連去找誰報仇都不知道。
她答應了大夫人會照顧如意，那她就一定會做到，不僅僅是這一刻，還有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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