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重五心情驟然壓抑。他陷入沉默,手腳麻利地熱了灶做飯,把撿的那根青南瓜去了皮切塊砍進去。
四人上桌吃飯,南瓜稀飯配一疊蘿蔔幹。王重五留神注意到,啟明用了筷子但沒怎麼下肚。他突聲聊天說:“這附近可有什麼差事可做?久居在此也實在叨擾,我還是想自立門戶。”
一聽他要走,王重五心情更不好了。他沒吭聲,曉得自個沒說話的份兒,只夾蘿蔔幹使筷子的動作重了重。
“明公子不是跟文興書院沈先生相熟嗎?”張巧蘭咬著筷子一頓,眼裡帶著質疑試探,道:“沈先生是文舉人,曾在庸都做過大官,還背靠裴家這顆大樹,若是他開口替你謀份差事的話……”
桌下被她娘給輕踹了一腳示意別多說。
啟明避而不談說道:“求人不如靠己。”
王重五用筷子戳著飯,口吻不快道:“師父要去哪兒自立門戶?也帶上我一塊去唄。”
啟明眼皮一抬,察覺這孩子對自己很輕浮,對張氏母女倆都帶著謙卑敬畏。
“王重五你還真是厚臉皮啊。”張巧蘭扯了扯嘴皮子,眼神帶著鄙疑彷彿在說‘真以為傍上貴人了’就胳膊肘往外拐了?
“下午我們去文興書院一趟。”啟明沒有幫王重九說話,他分明吃都沒怎麼吃就擱了筷子。
卻不曾料到,啟明居然還叫上了張巧蘭一道去,把王重五給隔應得,給他編草鞋的念頭再次猶豫不決。
張氏不去,吩咐了張巧蘭幾句,他們三一道步行踏上了山路。
“明公子……是從庸都城逃出來的嗎?”半路上,張巧蘭打量著啟明一身的裝束很是新奇。
除卻氣質不俗,衣裝實在通身寒酸,就只頭上戴著一頂鬥笠,頭發用麻藤給束的,甚至腳上連雙鞋都沒有。
娘親說,他興許是沈先生的弟弟,那個一直被女君圈養在深宮裡的花瓶棋子。
“巧蘭姑娘知道自己為什麼不跟你爹姓嗎?”啟明卻答非所問。他負手而立,散漫踱步愜意。
“額……”張巧蘭啞聲。倒是王重五賣弄一般,回答道:“因為我大今朝是女君,雖從未明文規定,但女子隨母姓,男子隨父姓,現今已是今朝的習俗。”
“所以呢,跟我們這一行有什麼關系?”張巧蘭癟嘴瞪了他一眼不服氣。
啟明回答:“有關系。我不是什麼貴人,但待會你們興許能見著真正的貴人。至於日後如何,看你們各自的造化。”
王重五帶著疑惑望了他一眼,小腦袋裡一路思索,心裡為著前幾日他跟沈先生的機遇砰砰直跳。
他根本沒進書院,只在門口等了啟明一段,自然也不曉得他們之間聊了什麼。如此一想,他將兜裡銅錢掏了出來,到文興書院前給啟明買了雙布鞋。
啟明接過道謝,眼底閃過一瞬意外,然後欣慰地摸了摸孩子的頭。
三人行至文興書院。門口石獅子被擦拭一新,連地縫間的青苔都被刨了個幹淨。
果不其然,下午一向謝絕見客的沈先生今日迎接著門口絡繹不絕,還有一位,塞北人民都眼熟的裴將軍竟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