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上天庭多的是臨時道侶。”啟明挑眉,語氣總算帶了點玩味兒,解釋說:“能位列仙班的…有的是人,也有的是樹,還有的是妖。今日跟這個結為道侶,明日跟那個結為道侶,雙修之法對我們來說也只一種手段罷了。”
“什麼?”王景瑞瞠目結舌,竟不理解他們的風俗,有點心亂如麻問道:“那……師父你呢?”
“自然也有過。”啟明說得輕巧,毫無任何情緒。
王景瑞只覺著心口被狠狠一撞,有點氣悶。
啟明掃他一眼,讀出了他臉色的浮白,垂眸。吹開腳邊的某處小石縫,再不知哪兒扒拉來一根樹枝,他將樹枝插進了石縫裡,解釋說:
“這,就是雙修。別驚訝。這根樹枝依附在石縫上才能生長,它的樹根長出來也抓牢了石縫,它們相輔相成,這就是上天庭的雙修。”
“若是日後你有機會來上天庭。你見著的多數則不會是人,飛鳥走獸,花草樹木,他們興許都是神仙的化形。你若是在樹下乘涼,亦或是在水裡游泳,又或是吹了一陣不知打哪兒來的風,都算雙修。”
啟明繼續向他教導道:“在上天庭神仙眼裡,凡人的規矩根本不算什麼的。殺師,弒父,奸母,食子…他們有的是獸,有的是樹,根本不懂什麼叫作倫理綱常,甚至他們有的行為在我看來也很極端。但三界不能亂了套,所以上天庭的帝君,必須來自於人間,必須是個明辨是非的人。”
“原來如此,我竟覺得任重道遠……”王景瑞說。
“我位列仙班三千年,唯一能讓我尊稱一句人傑的,是東華帝君。他是萬古最強,也是奠基瞭如今三界格局的人,更是我唯一的師父。”
啟明霍地起身,拂了衣袖,神色惆悵懷念道:“我不是他唯一的劍,但卻是他喚醒了我的靈性,讓我真真正正成為了一柄通靈的劍。”
王景瑞看去那根樹枝,心情驟然複雜,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好。
“只可惜,他不喜歡當上天庭帝君,自己選擇了隕落,已有兩千年了。”啟明帶著遺憾感慨,嘆氣:“人真是很奇怪一種生物,我到現在都不明白。他分明已經坐擁四海,長生不老,還為何放不下塵世人間,還是寧可隕落去轉世投胎。”
這柄劍不懂,但王景瑞卻光靠猜就能理解。
因為是人,就會有心。
他看去啟明,覺得心裡泛苦,澀聲問師父說:“活了三千年,日複一日的生活難道不枯燥嗎?”
“友人分離,親人死去,愛人衰老,當歲月不停抹去一切甚至是你的記憶,只留下自己,這時候再回首,目睹著物是人非舊人不複——師父,你還會覺得這麼活著有意義嗎?”
啟明輕輕一嘆,看去他的姿態竟帶著悲憫,像是為著他的價值觀而感到可憐,道:“所以我們上天庭的神仙永遠最愛自己。”
“誰動情了,甚至壞了心境,誰就是廢物。”他別王景瑞一眼,邁開步子就走,露出你還太年輕的睥睨來,充斥著他活久見的高高在上,和俯傲眾生。
王景瑞氣不打一處來,猛地將那根樹枝拔了給扔了巖漿裡,盯著他的背影覺著這柄老劍簡直比石頭還難啃。
不是心門難開,而是直接悍死了。
為著他根深蒂固,且信奉秉持的神仙觀,對情愛這些玩意兒的不屑一顧就差寫臉上了。
這是真神仙啊,簡直無情無義。
想必讓師父恨之入骨的那個人,也是害他動了情,同時也壞了他心境,影響到了他的修行星途,才痛下殺手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