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果
尷尬後,雙雙默契不提,沉默趕路。
聞昭一言不發,沉吟無話。唯有林業白,從他淡漠又遙遠的態度,讀到了一絲若有若無的悲傷,不知道是自己的情緒還是他的情緒。
彼此都心裡奇怪,遇到他後,熟悉心痛,那種想靠近卻又不敢的感覺,無可言說。
行至山間一小破屋,為著林業白實在太困,便說要安歇,聞昭答應了,說著就替他推門而去。竟下意識就操勞打掃起來,心甘情願地踐行著為臣下的本分。
林業白帶著尷尬,正覺得自己何德何能,聞昭卻提醒了他,說:“不管你是誰,你既成了二皇子,那麼從此便改了打雜的習慣,記著自己身份貴重,再別幹粗活。”
“所謂衣來伸手,飯來張口,莫不成皇子就都是這樣的麼?”林業白竟很是不適。
聞昭認真回答:“不,而是姿態,你身為皇室之子,當然可以體恤共情下人,我只是想告訴你,要對他們的尊重恰到好處,不要失了自己的威嚴和身份。”
“義父看起來不只是個好將軍。”林業白隨口一答。聞昭先整好了床鋪,竟過來蹲在他身前,手探去要替他脫鞋襪,答:“你倒是窮生貴相,一身黃袍披在身上還挺能哄人,但就是畏畏縮縮唯唯諾諾,若是讓此刻的你回京恐怕得露餡。”
“可義父還是義父呢……”林業白正去攔手掐上他的胳膊,皺眉道:“我其實不懂。”
聞昭:“你小子一口一個義父,還自謙說不懂?”說罷便繼續替他脫了鞋襪,同時還把他的胳膊抬起來,寬衣解帶解釋說:
“回京後,你一無勢力人脈,二無心腹親信,只怕回宮後身邊的宮女太監,全是太子眼線,我聞家終究勢力有限,沒法指染後宮勢力,要知道太子他娘悅夫人可不是個好相與的女人,定會監視你。”
他湊得很近,嗓音輕輕的,呼吸吹在自己臉側,林業白滾了滾喉結,忙著盯這位活的夢中情人去了,一字也沒聽進去。
“不要這麼盯著宮女,她們會勾引你。”聞昭一本正經提醒他,林業白張了張嘴,有些語塞,原來他一直在跟自己玩角色扮演,假扮宮女讓自己適應貴族生活。
林業白扯了扯嘴皮,心裡卻相當失落:還以為你勾引我呢。
“那我可以說自幼貧苦,習慣了親力親為,不喜歡有人在旁伺候著唄。”林業白回答。
“你不早說?”聞昭猛地鬆手,一把將他給推了床榻上,轉身恢複了自己的優雅。
林小夥被他一推腦袋砸後牆,生疼,嘿,還以為他真有看起來那麼賢良淑德呢。
“你若真有心皇位,我聞家可以傾力輔佐,畢竟我爹得罪了不少朝臣,若他一倒,恐怕我那點微薄戰功也會成了功高蓋主。”聞昭跟他分析著朝廷局勢,“大皇子為著當初我們聞家保下了你而耿耿於懷,那些個帶著藍道婆面具的殺手,就是他的江湖勢力,叫什麼‘千刀門’的仙門。”
林業白猛吸了一口冷氣,倍感任務艱巨。
聞昭:“先說說我們須國,以大皇子為首,手下有千刀門,還有秦相,似乎跟悅夫人有裙帶關系,畢竟自先帝死後,大皇子就開始喊秦相為幹爹了。——對了,這也是他不太受其他朝臣支援的緣故,大家明裡暗裡總說他不是先帝親生的。”
“你,二皇子,一個棄子,能回京就多虧了大皇子喊秦相幹爹這麼一出,他簡直自掘墳墓,不打自招。”
“呵呵呵這不是跟我一樣麼……”林業白捂臉,尬笑道:“果然認爹從來就是傳統。”
“還有,恭親王,別看他名字裡有個‘恭’字,素日裡也總是愛吟風弄月流連歌舞,但卻跟明裡暗裡跟自己侄兒大皇子較勁,我甚至總覺得,他跟我結交,也是看中了我手裡的兵,我管大紫宮城防調換。”
“義父……”林業白麵對他如此推心置腹,當即爬下去欲跪,道:“還請受我一拜。”
“難不成以後旁人這麼對你,你也要跪?”聞昭沒攔,但負手而立,氣質冷冽斜瞥了他一眼,像是在為他的土包子氣質而不大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