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家,作為須國太子的他,有家。
烈陽高掛,秋老虎曬人。承乾殿下,許久未見的悅太後明媚紅唇,如同老來還瘋那般帶著軍兵駐守皇城。
聞昭一身官袍,持劍看去,悅太後面前坐著個七八歲的孩童,雖一身龍袍加身但神色很惶恐,甚至嚥了咽口水,顯然他已被誰教了一番盛氣淩人架子。
“聞昭!你好大的膽子,竟膽敢,找個隨便不知打哪兒來的鄉野村夫冒充皇嗣!”
“——若非禪心寺之事敗露,你豈不是還真要扶了這個林業白上位,而自己則攬權當個垂簾聽政的董卓?!”
“我就說為何京城連日妖風,原來是天降神罰警醒我等有奸佞亂政,一介鄉野村夫如何堪當我須國基業?!”
此言竟來自於欽天監。好生熱鬧,今日的王公大臣們竟比早朝還來得齊,紛紛圍著那所謂的孩童神色各異,怪了,按理說最有望一爭的恭親王竟缺席不在。
聞昭哼哼兩聲,自己才剛趕回來兩天,第一日打聽到了顧懷民閉門不出,第二日則被宮裡傳訊息說務必來早朝。
這陣,直奔主題,要他認罪。
悅太後怪笑兩聲,似醉非笑,她顯然是想起了他慘死的兒子顧則野,眼底泛淚,然後又露出報仇雪恨的鬆快來,她怒道:“還不快快將這亂臣賊子斬殺!”
“林業白身份特殊!”聞昭孤身前來,雙手一舉對眾人作揖,道:“諸君,非我假冒皇嗣,而是原顧二皇子無心家國,難堪重任,而林業白跟長生天妖族、登天門人修……”
“可是他不是顧家血脈!”悅太後暴喝怒吼。
聞昭渾身一震,還想開口,卻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反駁,只喃喃道:“……自古,能者上位,當皇帝,跟血脈有什麼關系?”
“……咦,那是?”有人驚聲,而後眾人紛紛抬眼望去,只見一道金光劃過雲霄,漸行漸近,直奔了承乾殿而來如驚雷般劈下現身。
金光閃動後,來者身姿卓越,步履矯健,眼神變得複雜起來而又冷漠,冷對眾人。
林業白箭步而來,不知何時換了一身墨綠戎裝,雖略過聞昭,但下意識站去了他身前傲視孤對眾人道:“禪心寺之禍非我所為,但我確實不是顧家的血脈。我姓林,名業白,乃是一對貧農之子。”
“好哇!你竟不打自招了……”悅太後深吸一口氣,蓄力正想繼續駁他,林業白卻打斷了她開始熟悉的誅心之論。
“秦不疑之死跟你兒顧則野身世之謎息息相關!悅太後又有什麼資格在這裡指手畫腳?!”林業白果然繼承了小王的嘴炮,繼續道:
“朱元璋一介草莽,窘迫之際討過飯出過家剃過光頭,也無礙他問鼎中原開創大明基業長青近百年!諸葛亮自謙布衣,若非劉備三顧茅廬也只在隆中,鞠躬盡瘁被後人冠以忠義丞相萬古流芳!”
“——英雄,不問出處!”
此言一出,眾人紛紛咋舌,表情各異。
林業白掃視一圈,眼神犀利,道:“在坐的各位高官貴臣,諸位才子名士,你們難不成又是生來便會舞刀弄槍,通讀四書五經,曉得聖賢儒書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