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深之夜,黑區,白區……
僅以情報量來說,今晚收穫的情報可謂收穫頗豐,但其中到底有多少是真,又有多少是假,會不會摻雜著似是而非、真假參半的訊息還是個問題——若是聽風是風聽雨是雨,不去思考別人話裡話外有幾分真實,只是盲目照搬其他人的經驗,那麼在至深之夜那種複雜的情景下絕對死的比誰都快。
況且——
艾米眼睛微微眯起:伊格納緹不值得信任。
一個三十年前得到城主親自接見,整座赫姆提卡為之沸騰的歸還者,在三十年後怎麼會落魄到獨居在一間隨時可能會垮塌的破落小樓之中——如果這還能用某種不足與外人道的理由來解釋的話,那麼……如此輕易的便從他口中得到當年整個赫姆提卡的榮光者都得不到的答案,會不會有點太簡單了?
因為形體容貌妖魔化而厭世,離群而索居——這是老人字裡行間有意無意給他的答覆,這個理由無可厚非,但少年偏偏就有一個多疑的性子——對火種之外的黑暗世界感興趣的人絕對不在少數,可為什麼剛好不好那個能夠得到答案的人就是他,而且其中過程並無幾分曲折坎坷。
一切都顯得太過順利了。
並且刻意。
沒錯,刻意——儘管下層區存在一位穿越黑暗的旅者他早有耳聞,但那個人具體是誰,住在什麼地方,卻又是他這樣無權無勢的傢伙無法得知的——接下來也算是機緣巧合,情報商人威利不請自來,並且帶來了有關傳奇旅者伊格納緹的訊息。而更為巧合的是,他之所以決定今夜拜會老人,其中或多或少也有情報商人的影子——如果不是之前從那個男人的口中得知對方的壽命如風中殘燭般漸漸走向盡頭,如果不是過了今夜整個下層區都會掀起一陣血雨腥風,他肯定不會如此冒昧的前來。
自稱為情報商人威利的那個傢伙,對他到底有何企圖,在這次拜會中到達又扮演著怎樣的角色?
艾米不敢掉以輕心。
即便一切都是意外和巧合,只是源於他的多想,他也不能不將自己的疑心放的更重一點。
但就算他的疑心再怎麼重,他也沒有懷疑剛剛所見的伊格納緹,並不是真正的伊格納緹——假扮一個人或許不算很難,但假扮一個榮光者,尤其是能在妖魔包圍之中殺出條道的黑暗旅者,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首先,那份源於秩序血脈的共鳴就容不得半點虛假,其次他從老人身上感受到的是貨真價實的黑暗氣息,與曾令他退步的黑暗一般無二,甚至還要更加濃郁的黑暗氣息。
只是人或許沒錯,所傳遞的訊息到底有幾分真實,就很難說清了。
當然,也不能就這麼武斷的否認,姑且不論說他的猜測還是沒影的事,就算真的僥倖給他猜到了背後的謀算,在缺乏相應資訊的情況下,他可分不清對方是善意還是惡意——如果是惡意的話,他身上又有什麼值得一位榮光者謀劃的?城主大人的友誼?算了吧,從三十年前那場乾淨利落的拒絕來看,伊格納緹可沒把高爾斯沃西看得太重。
所以,他所能做的只有審慎、審慎、再審慎。
——不管怎麼說,小心謹慎總不是錯。
少年這麼想著,腳下的步伐猛地僵住,隨後手腕一個翻折,暗紅色的短劍劃開禮服的袖套,身體略顯突兀的前傾,原本如流水般流暢的動作在這裡有一個短暫卻醒目的卡頓,但緊隨其後的是有若暴風一般猛烈的旋身,順勢擺動的手臂在微涼的迷霧中徑直掄出一輪新月,寒芒對寒芒,熾熱的火焰於黑暗之中乍現。
凜冽的劍光劃破寂靜無聲的寒夜,兩位持劍者的視線在不經意間交錯——漆黑對漆黑,誰也沒有吐露出哪怕一個字詞,誰也沒有生出哪怕一絲的遲疑,他們以行動代替了言語——一觸即分的兩把致命之刃猶如熱戀情人一般在短暫的別離後迫不及待的迎來了再一次的邂逅。
“鏗!”
金鐵之聲再起,劍刃與劍刃毫無花哨的碰撞在一起,伴隨著一陣令人牙酸的金屬摩擦聲,互不相讓的兩人就此展開力量的角逐——然而事情後續的發展出乎艾米的預料,在力量的角逐之中秉持著先民之血的他竟然會處於下風,對方那致命的彎刀一寸一寸的向他迫近——每近一分,暗殺者臉上那張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假面就清晰一分,死亡的陰影就越逼近一分。
不妙啊。
心中如此想著,少年臉上卻沒有太多的表情,甚至連微微眯起的眼睛中也看不到任何的波瀾,或許唯有暗血那微微抖動的劍身才隱晦的表明了他的不支。
這樣下去不行。
若是撒手毫無疑問會徹底失去先手,繼續堅持下去也很難扭轉被動的局面,這時候真正應該做的是……
目光一凝,腳步一踏,短劍與彎刀之間驟然擦出閃亮的火光,居於劣勢的艾米不退反進,以極其突兀的一個衝刺直撞了對方一個滿懷,隨後反手令暗血擺脫互咬之勢,徑直朝暗殺者的脖頸處揮去,轉瞬之間掙開一個嶄新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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